刘丽华抬手摸了摸宝郎的脸,轻声道:“你如今有弟弟了,就该有个兄长的样子来。遇着些事就哭,以后怎么得弟弟敬重呢?”
这话便是直性子的人听着也知道这是要宝哥用兄长的身份来压着弟弟,何况是宝郎这样年纪虽小,却多少有些狡猾的性子,当时就
收了泪道:“是,我知道了。”
刘丽华就问:“这些日子,你可去给郡主请过安了?便是在门外磕个头,也是你的孝心了。”
宝郎脸上白了白,强辩道:“阿娘伤得这样,我哪里有心思呢,难道郡主那里还要挑这个短吗?”
刘丽华气得险些哭出来,可当着屋内丫鬟们的面,又不好把如果石秀没旁的孩子也罢了,如今有了嫡子,你身份又尴尬,不仔细些,叫人捉着把柄,更难立足的话明说,只好说宝郎不懂事,更道:“前些日子我病着没心思问你,如今我也好了些,你要再不听话,我亲自与郡主磕头去。”
听见刘丽华威胁要自己去,宝郎哪里舍得,她腿上才割了老大两块肉去呢,怎么好走动,连忙答应,转头就往蒋苓处来。
去看蒋苓,宝郎心上真是十二分的不愿意。在他看来,刘丽华烧伤腿决然是蒋苓的计谋,不然怎么刘丽华受伤之后还,她立时将当夜值夜的丫鬟杖毙呢?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且她蒋家世代从军,家里父兄个个都要上阵,就没好药?怎么从前不给刘丽华用,非拖到刘丽华双腿腐烂?这皮肉烂得深了也是能要人命的。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她抢了阿娘的丈夫,抢了他阿爹,还不知足,无非是仗着她也有了儿子,以为日后益阳候的爵位一定是她儿子的。
才落地呢,且不知贤愚呢,她得意个甚!
宝郎心中恨恨,一路低着头往前冲,身后小厮仆从们紧紧跟着,绕过一处山石,余光里瞥见前面人影幢幢,连忙停脚抬头,就看眼前五六个丫鬟仆妇簇拥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这小娘子姓个胡,正是蒋存礼之妻胡氏嫡亲的侄女儿。
胡氏是当地大族,一家子四代聚居,人口繁多,又是大排行,到了胡小娘子这一辈,便是男女分开的排行,胡小娘子也排到了十七,索性就叫了十七娘,听说她下头的妹妹最小的已排到了二十六。
胡十七娘生得白生生的圆脸,大眼儿乌溜溜的,梳了双圆髻,髻上缠着金珠,身上又是红衣,跟年画上的玉女一般的可喜,且一看见宝郎,立时唤了声表兄,领着丫鬟仆妇们退在一边,将路让了出来。
宝郎再不喜蒋家人与亲眷对这么个小娘子也摆不出脸色来,点点头就要走过去,才走几步,就叫胡十七娘叫住了。
“表兄要是往姑母那里去请安,请慢些去。”
宝郎听见胡十七娘拦她,方才还和缓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冷笑道:“你自姓胡,我自姓石,这里是益阳侯府,且轮不着你说话。”
这话说得已极重了,胡十七娘脸上涨得通红,眼里汪了泪,轻声道:“不敢耽搁表兄,只是三姑母那里有人呢。”
听见这两句,宝郎更有怒气:“这里是我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能叫我退让!”说了不等胡十七娘再说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胡十七娘在他身后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到底还是忍下来,叹息一声,低头走开。
宝郎直到到了正房,才晓得胡十七娘劝他缓缓再过来,竟真是为他好,和泰郡主蒋茜在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