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蒋苓那边全然不知蒋茉的恶意,正回益阳候府,不想好巧不巧,前面抬轿的轿夫不知怎地两脚互踩,趔趄了下,险些摔倒。若是蒋苓用的是她郡主规制的轿子,抬轿的人多,倒下一个妨碍还不大,偏她图省事,只用一顶四人抬的小轿,一个人重心不稳,轿子就要晃动,连带着其余三人也有些手忙脚乱,因此轿子上下颠簸了几个来回。
要是个好人,被轿子这么颠了颠,也要难受,何况蒋苓又是重身。且她这月余日日都有费心劳神,胎胞本来就有损伤,再叫这一颠,哪里受得住,顿时眼花腰酸,一脸惨白。
及至益阳候府,正门大开,轿子直入,一路飞快地往正房去,阿梅去请蒋芳,又有阿兰飞奔着去请府医。
府医听见夫人受惊,一丁点也不敢耽搁,抱着药箱飞快地赶到正房卧房,见床上的蒋苓脸色苍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过来请脉,手一搭到脉上就觉不好,竟是个早产之兆。可小郎君将将八个月,还没长足,这时生下来,便是能保住,也是个孱弱的。旁的还罢了,抛开蒋苓益阳候夫人的身份不说,魏王爱女,世子亲妹,东阳郡主的身份才贵重,她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益阳候府日后的主人,
说不得,府医只好使出家传的本领来,先在蒋苓身上相应几处大穴上扎了针,先将胎胞稳住,而后又斟酌着开了保胎药,也不假手他丫鬟仆妇,亲自在正房边的耳房里煎了送过来。
要说,府医能叫蒋苓延揽了来,也真是有本领的,经他一番手脚,蒋苓状态渐好,也能睡着了。府医依旧不敢离开,只在耳房候命,要等蒋苓醒过来。
不想蒋苓这番受惊,益阳候府上下都惊动了,蒋芳是恨不能搬来与蒋苓同住,连着被她关起来的刘丽华和宝郎也晓得了。
刘丽华性子向来顽强,从没安分认命一说,与曹继南做夫妻时就不愿俯首帖耳地叫她们母子磋磨,什么出嫁从夫,从来不在她眼里。心上。和曹继南合离后,看准了石秀不是池中物,情愿倒贴嫁妆来嫁他,奉养他寡母,把出银钱来教石秀在上司面前走动。石秀在军中出头甚快,一面是他是真有本领,可开始两年,也多亏了刘丽华的银钱开路。
到后来,石秀剿匪得罪了人,家中遭匪人报复,刘丽华死里逃生,落在村汉手上,依旧不肯认命,一个才生产不久的妇人抱着婴儿逃生,居然也叫她挣扎出来。
为着养活自家同孩子,出身富有的刘丽华将个仆妇也做得有声色,若不是王纲灭绝人性,为了新欢毒杀旧爱,许她这回已能做小郎君的嬷嬷了。
这样的人,便是强不过形势,不得不与蒋苓低头,可一口不平气却是咽不下的,且随着蒋苓产期临近,越来越如鲠在喉。也不知老天是不喜刘丽华,还是觉得她实在不易,竟是叫她知道蒋苓从王府回来的路上受了颠簸,伤了胎胞,以后只能静养,再受惊吓,小郎君未必能保住这样的消息。
不能受惊,不能移动,那么,就送她一个意外好了。刘丽华稳稳地坐着,神色不动,谁也不知道她的心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而藏在袖里中握成拳的手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