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劝几句,蒋苓已冷笑了声:“我只当我们姐弟一块儿长大,必然心意相通。不想是我自以为是了,原来五郎以为我遇事不择手段。罢了,也是我没交代清楚,怨不得你疑我。”
蒋存信被蒋苓说得满面通红,想要解释致歉又不知怎么开口,额间都有了细汗:“三姐姐,是我想错了。”
蒋苓将他看了几眼,正要说话,就觉得腰腹间酸疼难当,不禁倒吸一口气,要忍得一息才能开口说话:“我要见一见八郎,你若是信我,就替我去请他,若是不信,那便作罢。”
蒋存信看蒋苓脸色发白,额角沁出细汗,话又说得绝情,哪里还敢说旁的,除着唯唯答应,亲自走了一遭,将傅章请来。
傅章听说蒋苓要见他,头一句就问:“她,三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只管说,我能做的,自然替她做。”
蒋存信口中微苦,想了想,还是把蒋苓的打算合盘托出,又劝:“将无令不得擅动,你莫要糊涂,犯了军法。”
不意傅章竟是笑了:“三姐姐不会害我,她从前不肯拖累我,今日一样不会害我,我信她。”说着起身拍了拍傅章的肩,“你那些话叫三姐姐知道了,她是要伤心的,以后可别说了。”说完进到内室,洗脸梳头,换了身锦袍,复又出来,随蒋存信来见蒋苓。
蒋苓坐在蒋存信的书房里,手上握着一卷书,面前的书桌上搁着只淡彩描三花戏蝶茶盏,日头从窗棂里射入,正照在她脸上,照得她眉目分明,低垂的长睫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可是脸色苍白,两颊也消瘦,竟是过得不甚如意的模样。
傅章就觉得心口叫人重重击了一拳一般,鼻子一酸,眼中也有些发热,险些直奔进房,问她是不是石秀待她不好,是不是那对母子有刁难她。
可脚下才一动,又站住了,他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说这几句?难道她叫他一声八郎,他喊她一声三姐姐,就真是姐弟了吗?要真的嫡亲的姐弟就好了。
要真是姐弟,他头一个不能放过石秀,娶了三姐姐,还不知足,认不知所谓,不知来历的人做妻儿,糊涂透顶;二一个便是那对母子,便是那妇人是真,可那小东西算什么呢?红口白牙的就说是石秀之子,谁能为证?便是真的,丈夫即已再娶,夫妻直义便已断绝,作甚死皮赖脸地寻上门来?!
“八郎?”蒋存信看傅章站着不动,轻声道,“三姐姐不能出门太久。”
傅章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来:三姐姐用得着他呢,即用得着他,他就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沉着脸儿,三姐姐还要以为他不情愿呢。
蒋存信那声也惊动了蒋苓,她转头看向窗外,五郎身后那个男子,那个脸上笑着的男子,真是傅八郎吗?那般的高壮,几乎高出五郎半头去,肩膀也宽阔,日头照着他头上的银冠,只站在那里,便叫人注目。
蒋苓想要起身,略一迟疑,复又坐下,借着书桌遮住她高隆的腹部,脸上倒是现出一点笑来:“八郎来了。”
听见这句,傅章不由自主地快走几步来到桌前,“三姐姐。”
蒋苓笑盈盈地一指对面,“你坐,我有话问你。”
“哎。”傅章刚老实坐下,又弹起来,像从前一样伸手来摸蒋苓面前茶盏,仿佛当中没有隔着岁月,也没有隔着石秀,“五郎,茶有些冷,三姐姐吃不得冷茶,怎么不给她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