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第二封拜帖又到了,这一回投贴的人更是古怪,竟是直接塞进了大门,就是门前有军士守门,也楞是没看见人!这回的拜帖上写了稳婆名字,又说王纲新娘子也有身孕了,这回又预备请谁呀。看见这些,王纲是即怒且恨,归氏却是心生警惕:王纲能对着原配下那样的毒手,焉知日后不会拿她发作呢?这样的疑心一种下,就如附骨之蛆,归氏一日比一日消瘦,对着王纲的态度也大异往常,竟是不敢在使气任性,唯恐惹怒王纲。
不想王纲从前喜爱归氏便是她那霸道任性的模样,一朝她温和柔顺下来,反倒失了意趣,就有些食之无味的无聊,也就是这时,第三份拜帖到了,这一回直问王纲敢不敢见,拜帖最后附了时间地址,两日后约在了云上楼。
怎么不敢见?他一个朝廷重臣还怕个藏头露尾的宵小吗?王纲更联络了金执吾,预备两日后那宵小一露面就将他当堂击杀,以绝后患。可哪里知道,到了约定的日子,王纲在云上楼枯坐了两个时辰,约他见面的人竟是影踪全无。
王纲先以为自家被作弄了,而后又觉得是不是金执吾藏得不好,叫那人发现了,正在疑问的时候,家里奴仆匆匆赶来报信,道是不知怎地,娘子腹痛难忍,竟是早产了,稳婆是到了,可娘子情况不妙。
听说归氏早产,王纲匆匆赶回,一路还问:“御医署可去人请了?”听说还没请御医,又催道,“还不快去请!楞在这里作甚?样样都要我教吗?!”可等他匆匆赶回,还没来进门,就听见了归氏身死的噩耗,王纲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不是他把归氏如何看重,实在是已经死了个韩氏,归氏再有什么,克妻的名声他就洗不脱,哪家人家肯将女儿嫁他!
归氏停灵的第三日上,王纲终于见着了连着投了三封拜帖的人,这人他还认识,是从前服侍过韩绍的刘婆子。只是从前的刘婆子头上簪环没过三样,脸上更是一些脂粉也没有,看着很是憔悴,可眼前的刘丽华,衣裳精美,簪环耀眼,笑意盈盈地同王纲请安问好“王郎君好。”
王纲看刘丽华形容异于从前,以为她被归氏撵出去之后攀上了有些门路的江湖人,有了依仗,所以来讹诈,他自以为天子近臣,哪里怕这些,倒还能笑出来:“好,你也好。”
刘丽华又说:“妾自是好过 ,王郎君未必了,您府中韩娘子没了,归娘子也没了,可真是不幸。”
王纲也不是蠢人,要蠢也不能成高畅宠臣,刘丽华这一句,他就听明白了,归氏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可归氏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了什么要害归氏性命?难道就为了归氏将她逐走,所以报复?可看她如今的模样,可比做仆妇时胜过许多,便是记恨归氏,也不能为着报复,不辞辛苦,甘冒风险地潜回来报复。
王纲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他是聪明人,也就不再去想,将眉一竖,反先作色:“你这妇人!在我家时,我亡妻对你母子多加照拂,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到底做久了官,身上自有官威,把脸一沉,倒也吓人。
可刘丽华丝毫不怕,依旧笑吟吟地道:“我正是为着报答韩娘子呢。倒是王郎君您,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新人谋害旧人,连着自家骨肉也不放过,可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