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华立时转头看向两个仆妇,想要解释几句,才张口说句:“你们。”又顿住了。罢了,她还妄想着和那蒋氏和和睦睦吗?等石秀回来,必然是要分出妻妾来,到时哪里还有情分可讲。想到这里,刘丽华一言不出,拉着宝郎进房,反手将房门关上。
门外略矮些的那个仆妇吗,看着门关上,到底啐了口,轻声道是:“她倒委屈了。”另个略高些儿的也低声应和:“我们三娘才委屈呢,好好嫁个丈夫,倒冒出个前妻来,国公要知道了,啧。”
虽然魏国公府已今时不同往日,可到底底蕴还在,照规矩说仆妇们不该这样私下议论主家家事,可自家千金万金的小娘子嫁了个半老男人不说,这男人还有前妻,有些良心的都要觉得不平。到底还记得规矩,便是议论也不敢高声,可这窃窃私语的模样还是落入了刘丽华母子眼中。
刘丽华知道宝郎生父另有其人,看见仆妇们议论,便是听不到她们说些什么,也是心惊,待要出声反驳,又觉得自家若是开了口,岂不是不打自招,自家承认心虚,是以只能哑忍。可宝郎自懂事起就叫刘丽华哄骗,一心以为他是石秀亲子不说,还叫刘丽华哄得对石秀满怀孺慕,是以更不能忍,竟是冲到窗口大声道:“唞!做下人的,不谨言慎行,背着主家私下议论主人家私事,这也是你们魏国公府的规矩吗?”这话说得尤其响亮,刘丽华阻之不及。
就是这时,听见一个少年笑着说:“啧。她们说些什么,我都没听着,你们在房内倒是听见了?这倒是有趣了。”说了又扬声,“阿全,去请陈管事,说这两婆子在客人房前议论我们家家事,务必问明白她们说什么了,竟惹得客人指摘起我们家规矩。”说完,端着张笑脸看向刘丽华母子,却是个十来岁的小郎君,面白唇红,一双眼似明星一样,十分精神,却是蒋存智与李氏的长子蒋承业。
因着蒋存智蒋苓兄妹们亲近,连带着蒋承业也常见着蒋苓。小孩子都这样,哪个真心疼他哪个虚应事故,口上不说,心里知道得清楚。蒋苓待蒋承业关切爱惜,又常带着他读书玩耍,是以蒋承业也喜欢这个姑母。今日石家门前闹的这一出,他也听说了。
蒋承业可不晓得什么蒋璋蒋存智们都晓得石秀有前妻,更不知道蒋苓事前知道,只听见石姑父前头的妻子堵上了姑母的门,还带了个不知根底的野孩子硬要往他姑父头上载。
姑父有了前妻并长子,姑母可怎么办?难道叫蒋家女儿与人为妾吗?
蒋承业怒不可遏,当时就要来拿人。依着蒋承业的意思,左右他还是个孩子,任事不懂,不如就由他出头料理了,就是姑父回来,还能为着个不知道来历的东西和他计较吗?
所以,蒋承业当日就想来撵人的,还是李氏回去的快将他拦下了,又说了是蒋苓自家愿意接进去的话。可蒋承业半句也不肯信:他三姑母是什么样的性子当他不知道吗?最是刚强的一个人,平白怎么肯忍气吞声?必是有人勒逼她,蒋承业因此更为恼恨,无奈李氏看得紧,他竟是动弹不得,只得老实安分了两日。
好不容易今日李氏收到蒋存智回信,她那头看信,就叫蒋承业钻了空子,立刻溜了出来,来寻蒋苓。也是他到的太巧,就叫他听见宝郎冲着仆妇发难的话。他原就憋了一口乌气,向阿全确定刘丽华两人身份后,立时发难,只两句话就噎得人心口疼。
一照面,刘丽华便晓得来人身份不同,且不说他身上衣裳腰间配饰,只说他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语气,便不寻常。她虽然打探到蒋璋家里人口,却摸不准这样一个小郎君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