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靖远候暗中冷笑,脸上却做了个信足的模样,更不把他才送上去的那个弹章说出来,只说这是反贼狡猾,怎么怪得着魏国公父子云云。
蒋存孝蒋存礼也只做个信足的模样,蒋存孝出言感谢,和靖远候一样,他也把一切肇因都推在高畅身上,左右他那个反贼,怎么骂都是该当的,一通说完,又恨恨地道:“阿爹辛辛苦苦攒下的粮草,一把火都烧得干净了!今明两日还支撑得,再落后还不知道粮草在哪里呢!人能饿得,马可饿不得!”
靖远候听见这话,心上就是一跳,立刻知道前头的话都是空架子,现在这句才是最要紧的。什么赔情道歉都是假的,这对兄弟要粮草来了才是实情。说起来大家同朝为官,自然守望相助,只是他这里也经了一把火,粮草烧了许多去,要拨给蒋家父子,他自家难免紧张,可要不给,又做不出来。
想来想去,靖远候一咬牙,先把自家困境表一表,又说些都是军中兄弟自然讲义气讲信义的话,而后诉苦,把昨夜中了高畅毒计的为难表一表,待得这些话说完,这才松口,许了蒋璋三日粮草。蒋存孝兄弟听说,起身大礼拜谢,取了粮草告辞退走。
靖远候也有子侄在身边做着偏将,他也晓得自家将军是告了蒋璋一状的,不免奇怪作甚还肯拨粮食与蒋璋。靖远候冷笑道:“说你糊涂倒是真糊涂!我若一物不挪,他蒋璋是惯性的多疑,必然猜着我对他有怨!如今大敌当前,朝廷且不会立时治罪他,又何必给他知道。”
偏将瞧了自家族叔几眼,颇觉得他有掩耳盗铃之嫌,可靖远候即是他叔叔又是主将,再轮不到他说话只能哑忍。
再说蒋存孝弟兄押着从靖远候出要着的粮草往回走,眼看离得大营远了,蒋存孝先嗤笑一声,与蒋存礼道:“倒是叫阿爹都料着了。他果然肯给。”
蒋存礼双手按在身前的马鞍上,似笑非笑地道:“只可惜才只三日。”
蒋存孝又笑:“你倒不贪心,我瞧着他自家也不过能一旬了,若是十日后粮食运不到,啧,可有乐子瞧了。”说完,两兄弟相视一笑。
要说朝廷往两处粮草送了也不是半年几月了,往前都是有惊无险,独有这回,设伏之人极为狡诈,竟是在离着靖远候大营不足二十里处下手劫粮,且下手狠辣,上来先是联排的强弓一通射,而后是使陌刀的重甲骑兵,最后才是步卒补刀,从发动攻击到将一支队伍全歼,前后不足两刻就告收兵,等靖远候收着消息赶来,已是人死粮空。且匪人将粮草运走时也格外狡诈,竟是分着三路走的,有一路吃重尤其深,却是往蒋璋新驻营处。
看见这道车辙印,靖远候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高畅当他是什么!蠢到看到车辙印就信吗?他蒋璋作甚要抢他粮草,难道想反吗?嘿嘿,前有高畅,后有他靖远军,夹也把他夹死了!必然是高畅晓得他们两处粮草都吃紧,故意使的离间计,好叫他们两处离心,自家好从中取利。
可再晓得这是高畅的离间计,靖远候也不得不往蒋璋新驻地走一趟,从前他可是借了蒋璋粮草的,这回他遇着难处,蒋璋总该还他的情,便是借三日还三日也好,余下的,他再去想些法子,先熬过这个月去。
不想靖远候才到大营前,刚要报名,就看蒋存智急匆匆跑来,见面不先问好,倒是先问:“靖远候处可收着粮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