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校尉轻声道:“在标下帐前。”
宋辽抬脚往前,几步走到帐帘前,自有亲卫替他挑开帘子,宋辽往前走几步,原想看一眼也就依着和校尉的主意去做,待得蒋存智他们从水里捞起三娘的尸身,至多严令知县知府追查,他们也能从容脱身再往前去。偏偏他出来的时候,蒋茉正低了头拭泪,她天生的削肩柳腰,又因为正当嫡母丧事,一身的缟素,立在风口里,颤巍巍,娇怯怯,就是宋辽这样心冷意狠的,也不仅心上一软,道是:便是说上 几句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活着出我的大营么?因与和校尉说:“将她带来见我。”说完转身回帐。
和校尉也不意宋辽会出此言,楞了一愣才应了声是,亲自过去招呼蒋茉,口口声声唤着三娘,倒是他家郎君请她过去说话。
蒋茉将将被掳时,晓得自家是受蒋苓连累,心上深恨,可站了这一会儿,将身边那些粗汉拿赤裸裸的眼光看着,心上已由恨转为了怕,再想到她阿姨曾说过赵阿姨的来历,若不是国公到的巧,大约早成了军汉们的玩物,由人及己,正吓得瑟瑟发抖时,听眼前首领模样的人说他家郎君要见她,态度倒还和气,便是抓着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声答应,立刻跟了过来。
要说宋辽虽然生了忌刻心肠,可一张面皮还颇能骗人,尤其他见着蒋茉时还笑了笑,笑得蒋茉几乎站不住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当日宋辽看见蒋茉,是隔着细竹帘子的,只能隐约看见面目轮廓,并不能看清面容,这回人立在跟前,倒好说一句有月貌花容,怪道镇国公家三郎一心想她。
宋辽咳了声,放和气了态度,“三娘么?”
蒋茉待要说一声不是,可抬头看见宋辽面孔,一个不字似千斤一般坠在舌尖,只是吐不出来,只能嘤嘤啼哭,又含含糊糊地说:“我是魏国公府的小娘子,还请恩人将我送回去,家兄必有厚报。”
她说的兄长是魏国公世子蒋存智,宋辽当然明白,可他偏偏就想起了与他有“夺妻之恨”的蒋存孝,因此轻轻笑两声,“三娘,你兄长与我有仇呢。”
可蒋茉哪里知道,被这句吓得不敢再哭,长大了泪眼来看宋辽,因怕宋辽要来个“连坐”,将对蒋存智的仇怨怪到她头上,神色里颇带了几分求肯,就是铁石心肠看着她这副模样也要不忍。可偏偏他是宋辽,偏偏宋辽生了一副漆黑的心肝,因此一点怜悯也没有,反而更是恶意,心道,“岑氏不是宁可死了也不肯把女儿给我吗?她的好儿子不是哄了董氏去吗?我便在此地取了蒋氏三娘,也算她为她阿娘阿兄赎了些罪衍,倒是便宜她日后好做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