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虽晓得林氏并不是那等迁怒之人,可傅章也实在是太任性荒唐了些,林氏虽不会怪在三娘身上。也未必能喜欢。且岑氏才没,三娘身上还有三年孝呢,就是傅章肯等,镇国公与林氏也未必肯等。是以特地过来描补,也是她有情,这才附在三娘耳边说话,实情说来也算是周到了。
蒋存智听说,按一按眉心:“八郎太过任性,做事全无顾忌,哪里是我们家如今沾惹得起的呢?”又说左右一家子几日后就要扶灵柩回乡,这一去就是三数年,傅章如今也不过是个孩子,几年一过,还能记得甚,忍过这些日子就好。
李氏听说,满口称是。
转过一日,门上又来了个郎君,自称是安南伯世子。知客报进来,蒋存智虽也晓得他家与自家议亲不遂,倒也没往心里去,且上门吊唁的,除着生死冤家,就没把人往出赶的道理,正要说声请。不想一向安静的蒋存信听见安南伯府的名头先就恼了,一下跃起身来道:“一非亲二非故更非小辈,他来作甚?!请他回去!”说着就要亲自带人去撵,还不等他走上几步,就听蒋存智怒喝道:“你与我老实跪着!”说毕下了请字。
不过片刻,就看穆泰宁缓缓进来,白衣芒鞋,竟是个带孝的模样,两臂下还撑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这孝也是胡乱穿得的吗?!便是蒋存智开始没存着迁怒的心思,可瞧见穆泰宁这副模样也要气恼:这几日魏国公府人来人往,他这副装扮是装扮与谁看的?!难道怕人不晓得安南伯府险些与魏国公府议亲么!难道是怕三娘名声太好吗?是以还不等走到灵前的穆泰宁拜下,蒋存智已往前几步,伸手架住穆泰宁,一只手捏住了他的麻筋:“安南伯世子这是作甚?可是腿伤站不稳?”说了不待穆泰宁挣扎,已将他递到一边的蒋存义蒋存信手上,叫他们将穆泰宁扶下去。
对着傅章,到底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情分,且蒋家的变故也与他无关,就是他在灵堂上荒唐些,好在没外人,蒋存信弟兄们还肯容些情分。而穆泰宁此人,对蒋家来说,蒋家的祸端虽是天兴帝主使,可人的惯例就是迁怒,是以看着安南伯府也能说句难辞其咎。穆远成夫妇没来吊唁就罢了,也没有上门为难的道理,穆泰宁既然自家送上门,蒋存信弟兄两个怎么肯轻易放他过去。依着他们俩的本事,真要上阵杀敌多半是与敌人添菜的,可拿捏个穆泰宁还好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左一右架住穆泰宁双臂,手下暗中使劲将捏得他痛不可言,连着自家走路也不能,不过瞬间被扶至后堂,扔在了椅上。
蒋存义还在他眼前捏了捏拳头,冷笑道:“穆世子是自家回去,还是我们兄弟送你。”
说来穆泰宁也不是如傅章般莽撞,非要当蒋苓的面表白甚个非卿不娶的痴情,不过是想到魏国公夫人没了而魏国公又不在京中,蒋三娘孤零零的可怜,想来安慰她几句,哪里晓得竟吃着这样的苦头,一时间冷汗也流了下来,嗫嚅着道:“容我与三娘说句话,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