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苓往曲水河看,就见方才那个叫阿云的女子做个丫鬟装扮,怯生生立在岸边的河水中,虽然水将将及腰可因方才扑进河,是以身上衣裳大半湿透不说,连着额前刘海也在往下滴水,模样儿十分狼狈,看她一眼看过去,竟还抖得两抖,仿佛是叫她吓着了的模样。蒋苓倒是笑了,因道:“这水也不深,你自家好上来的,还站着作甚?难道水里有趣儿?还是哪个不许你上来?”阿云嘴唇动得动,又往杨珊娘瞟了过去。
却是杨珊娘忌恨蒋苓已久,怨恨一般是勋贵人家的小娘子,如何她得着县君的爵位还有大长公主的偏爱,在外走到时人也多夸她有气度有气量,将她压得面目无光,好不容易送来个神仙说她妨克,这才将她声势打压下去,从前夸她的人多有因此闪避的,这真是苍天有眼。要她是蒋苓,得着这样的名声早一根绳子吊死了,哪里还有脸到人前来,是以一看着蒋苓孤身立在曲水河边,就迫丫鬟阿云去推她落水。
她这里倒是计算得好,等蒋苓落水之后她再呼救,到时就好说句是蒋苓自家投的河,她们还有个见义勇为哩,有神仙的话在前,谁能不信呢?谁敢不信呢?倒还要说她一句心善呢。
只是杨珊娘计划得好,却没料着蒋苓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不独避开,还出言讥讽,直把她气得脸上通红,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听着脚步声纷至沓来,晓得是永安伯府的仆妇来救人了。杨珊娘便转换颜色,做个苦口婆心的模样道:“阿蒋,我是瞧你立在河边不动,以为神仙的话叫你不安,怕你想不开,这才叫阿云来拉你,哪里晓得你不喜欢叫人打扰呢?可你就是不喜欢也不该将气出阿云身上呀,她又有什么错呢?”
蒋苓看着阿云落水的那刻就晓得杨珊娘打的甚个主意,她自污名声为的是父母家人,可不是叫这么个蠢东西踩到脸上来的,是以竟是不但不解说,反迎着杨珊娘走,倒叫杨珊娘有些心虚,不觉后一步步后退。
蒋苓微微含笑道:“阿杨,你与你家丫鬟倒是主仆情深,为着她这样慷慨陈词。只是阿云已在水里站了会子了,你怎么不叫人拉她上来呢?”她声音清亮足以叫围过来的仆妇丫鬟们听得清清楚楚。
杨珊娘脸上倒是有些红,可也晓得这时候她一退让,蒋苓这刁钻的货必定得寸进尺,就道:“阿蒋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看着婆子们已经过来了,又何必再叫嚷,难不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恩将仇报,见死不救么?”
蒋苓哪里会叫杨珊娘带过去,又笑道:“你丫鬟还在水里呢,你这样关切她,怎么只顾与我争执,连叫婆子们拉她上来也不晓得说一句呢?便是不叫婆子啦,你身旁可还有个呢。”说毕往杨珊娘身旁另一个丫鬟身上瞟了眼。看得那换做阿雪的丫鬟悄悄地后退几步,唯恐叫这牙尖嘴利的蒋三娘扯着说话,一句不慎漏了底,回去要没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