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恩听说,把信又看一回,侧头想一想,倒是明白了,多少有些不能置信,八郎这才多大,竟为着个外人与自家阿爹阿娘斗心眼,这也太荒唐了,那八十军棍还是打少了,因此道:“这孩子也太荒唐!阿爹,可是要将这信扣下么?”傅廷芳却道:“他即用心至此,贸然将信扣下,必要闹出事来。这回休沐你将信与你娘带去,再与你娘道,前回与她说的事缓上一缓。莫要性急。”后头那句说得含混,好在傅恩向来不多口,唯唯连声地答应,收了信,行礼而退,到得帐外,把收在袖中的信摸上一摸,吐出一口浊气。
不说傅章这里坐等林氏回信,只说林氏在京中借着饮宴的机会留意查看可有合适小娘子,等傅廷芳回来,好把人定下来。可京中勋贵统共那些家,彼此之间联络有亲,出门做客,常走到一家去,是以又叫她遇上了岑氏母女们几回。这回是永安伯夫人做寿,因不是整生日,只请了些勋贵家的女眷,林氏与岑氏都在受邀之列,又撞着了。
因当中隔了傅章与蒋苓两个,岑氏与林氏之间虽不能说形同陌路,可也不能心无芥蒂,在外头见着,彼此说些寒温衣裳的话也就各自走开。要说从前林氏看蒋苓那是百般的如意,如今再看蒋苓,从前有多如意,如今就有多惋惜:好好一个小娘子怎么就得罪了人叫人硬生生载了这个名头呢?因此就对岑氏母女的背影多看了两眼,就叫靖远候夫人平氏看在了眼里,要笑不笑地道:“阿林不知道吗?”
林氏听说,转过头来,双眼注视着平氏。
平氏把纨扇举在面前半遮着脸,轻声笑道:“魏国公嫡出幼女身上又有县君的爵位,除着公主郡主,就是在京里也算是数得着的身份了。从前多少人家求娶,无奈魏国公不是这里不中意就是那里有不足,总是不肯答。人都当蒋氏三娘有大前程呢,哪里晓得会有仙人一般的道长那神来一笔呢?旁的也罢了,背了这样的名声,哪家还敢往前呢?可怜阿岑与蒋三娘为着不让人笑话还要出来走动,真是叫人谭叹息。”
这也是平氏量窄,全不顾她丈夫与蒋璋同在前线对阵,尤记恨数年前蒋苓当场叫她幼女珊娘难堪不说,更有一件,珊娘与蒋苓年岁仿佛,可这些年人说起勋贵家的小娘子来,头一个就是蒋苓,反把珊娘抛在一边,平氏自然不满。更有一桩,靖远候先与反贼对阵,不独寸功未立,还连着吃了两个大亏,而魏国公一到,连着胜了两场,就把靖远候比了下去。平氏不说是自家丈夫技不如人,反觉得是魏国公不留情面,他与靖远候联手又会怎样!
如今听着蒋苓落难,哪有不得意的。而林氏为她家八郎求娶蒋苓不遂的事,在勋贵圈里也不是秘闻,是以平氏只以为她与林氏在蒋苓一事上好说个同仇敌忾。且她心上还有个念头,镇国公府的八郎傅章可还没定亲呢,那小郎君身高体健,好一副英姿飒爽模样,只看风度就叫人喜欢,且镇国公府人口又简单,一家子统共兄弟三个,还都是嫡出,日后还会不照拂幼弟吗?这些念头杂在一起,才叫平氏在林氏面前出言讥讽蒋苓。
不想林氏就是不再想求娶蒋苓,可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哪里忍心听见这些诛心的话,脸上就沉了下来,道是:“平夫人,蒋氏三娘也要唤你一声伯母,还请慎言,莫要失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