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林氏这里得着阿肖宽慰,只说傅章回房,童仆迎上来要服侍他更衣,都叫他挥退了,难得地叹口气。在街上见着蒋苓时傅章还觉得三姐姐这些日子没见着,简直美貌得叫人移不开眼,不由得满心欢喜。可等回了家又落寞起来,见着三姐姐又能怎样呢?连着话也不能说上一句,下回再见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想到这里,傅章多少有些埋怨蒋存义蒋存信弟兄两个不讲义气,连着信也不肯帮他传递一封,偏他如今已进不得魏国公府内院,想来想去,竟是个无法可想,满心的郁闷,连着喝了两盏冷茶才心气平些。这也是不在林氏跟前,要叫林氏看着,少不得要把他一顿儿埋怨,说不得连着岑氏也要落个无情的名头。
傅章平了心气之后也不招呼人进来伺候,自家净面更衣,转身到了书房,在书桌前一坐,手一伸掂了本《阴符经》来看,经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一旁又有注释,说是:经文有五盗三贼之说,‘贼’为‘明夺’,‘盗’为‘暗窃’。”傅章看得一会儿也就入了神,渐渐地倒把与三姐姐见面不能说话的烦恼抛开了。
倒是傅廷芳回来,听着林氏说傅章私自跑出去见了蒋苓的话,眉头一皱,当时就挥退了房中伺候的丫鬟,与林氏并肩坐了,把要将傅章带去军营的话说了。林氏十分奇怪,这即没领着出征的旨意,傅章也一没投军二没入伍,作甚要进军营?他夫妇二人素来有商有量,自然开口就问。
傅廷芳就把天兴帝对蒋璋蒋存孝父子们有功不赏,对靖远候有过不罚的事事说了。又叹息了声,说是:如今看来也不知蒋璋哪里得罪了今上,竟叫今上衔恨至此。如今是用得着人的时候都如此,等平了叛之后还不知要怎么待他。八郎是任性惯的,从小儿又亲近蒋氏三娘,要是蒋门有了祸端,连累着蒋氏三娘,他还能不发作?要他是蒋家女婿也就罢了,做人子婿的为丈人出头也是应该的,谁让他娶了人家千珍万爱养大的闺女呢?偏又不是,白白折在里头,岂不冤枉可惜?所以趁他还小呢,就是喜欢也有限,早早隔绝了,日子久了也就好了。林氏听着这番话,把手上帕子抓紧了,过得半刻才答应下来。
他们夫妻二人商议停当了,也不傅章说,又过了两日傅廷芳惯例要回军营里去时,叫了傅章来,问他愿不愿同去。傅章哪里晓得自家阿爹阿娘的盘算,他自幼又好弓马兵法,一听着能往军营去,当时就点了头,立时折回屋子,穿上战袍套上盔甲,背背弯弓,腰间左悬箭右带刀,兴冲冲地跟着傅廷芳去了。这一去就叫傅廷芳拘在了身边,白日带着他同军中其他军士一样摸爬滚打地操练,就是吃饭也在一口大锅里用,也不管他是不是抢得着吃得饱。晚间领着他看兵书战策,学完一篇,还要在沙盘上做推演练习。
虽然军营里操练十日总有两日休沐,傅廷芳原是回家的,这回为着收傅章的心,连着休沐也放弃了,带着儿子竟在军营里扎下不走了,这一住就是两月有余,林氏因是与傅廷芳说好的,所以也不问傅章过得如何,别说是衣裳肉食书信了,竟连口信也没有一句,也难得傅章这样骄纵的脾性竟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