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献俘领功,靖远候自然照拂自家人一二,遣的是妻子的娘家内侄平金山。
平金山今年也要有三十了,旧年妻子麦氏才为他生下一对孪生子,正要努力建功立业,也好封妻荫子,领着姑丈的将令自然踊跃,点起五千人马,带足干粮,押解着两千俘虏浩浩荡荡地往京中去。
要说靖远候点了平山,也不好算是任人唯亲,这为平金山也真的有些能耐,知道往京中去路途遥远,而叛军就在左近,要万一半路上敌军行劫,这些俘虏里趁机炸营,自家这五千人别说控制局面了,就是要全身而退也不能够,所以用寻了绳子来绑在战俘腰间,以十人为一队,串联起来。这样一来,就是要炸营,也行动不便。
起先别说叛军的打劫了,就是骚扰也没有一次,可以说是平平安安,可越是这样,平金山心上越是不安,约束队伍越紧,对那些战俘也越克扣,起先一天还能吃两稀一干,等行到第十日时,一日只有两顿稀的了,勉强叫他们能走得动路而已,这时队伍已近乌台堡。
到乌台堡这日虽然不是个阴雨天,可也是云层密布,偶然才有日头从密云中探出来,照在乌台堡的断壁残垣上,可也是一闪而逝。残垣上方还有一群乌鸦呱呱地叫着,盘旋着不肯下落。
乌鸦这物儿有些灵性,且言凶不言吉,因此平金山一见那群乌鸦,脸上颜色就变了,晓得这乌台堡里多半有埋伏,当时将手一抬,喝令队伍停止前进,又眯眼盯着始终在乌台堡上盘旋的乌鸦瞧了眼,当机立断地喝令后队变前队,后撤五十里。他话音未落,就看乌台堡处忽然卷起一片烟尘,烟尘中马蹄声如滚雷般响起,转眼烟尘里喊杀声四起,冲出一队骑兵来。领头的战将满面的于思,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双手各持一把厚背铁斧,叫他背后阴霾的天色和断壁残垣一衬,仿佛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这人姓仇,名唤仇猛,是高畅的手下,每回可说句悍不畏死,每回遇着对阵,都脱光了上衣往前冲,正应了他的名字。
俘虏们原知道进京之后凶多吉少,只是教平金川将人串连起来,彼此牵制,行动十分不便,这才不敢妄动,这时看着对面有人来救,来人还是仇猛,简直是逃出生天一样,竟然当时就有反抗的,也亏得他们十人一队,一个连着一个,连着转身也难,这才没炸营,可原本还算齐整的队伍开始骚乱起来,
平金山看着对面来的都是骑兵,虽然人不过数百,可步卒对上骑兵,天然就是劣势,正面搏击尚且吃亏,要是撤退,更是不堪一击。好在自家有五千人,硬抗一抗未必就输,当时就令副将约束队伍,自家摘下长刀,催动胯下坐骑,硬着头皮迎上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