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陈国上下已是人心浮动,思战的少,求和的多,就有大臣向钟熠进言,倒是势已不可违,不若现在就降了,还好做个国宾,上书不称臣,归在八议,能保富贵平安。
可钟熠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江山,还没做够国君呢,怎么肯就这样降了,将进言的大臣推出去杀了,又点了五万大军并御林军,竟要御驾亲征。
钟熠如果真的立时带了大军往阵前去同梁军决一死战,倒还能叫不少忠勇之士为他效力。可他自家得位不正,多少有些心虚,只怕他这里才带了大军离开京成,软禁在王府里的钟琪脱出身来,反戈一击,叫他腹背受敌,竟在出征前夜使人送了一壶毒酒过去,将钟琪毒杀,连着钟琪的王妃和将将三岁的幼子也没放过。这一下,直叫宗亲大臣将军们心寒,哪个还敢给他卖命,只怕自家这头效忠,回头叫他鸟尽弓藏了。
梁军这里是将士用命,陈军这里是人心浮动,这仗还用打么?钟熠连战连败,且战且退,四月失路南城、九月连丢安义,广南两城、十月失乾州、十二月又丢退定西城。到了这时,钟熠手上只余了两州十五城,连着回都城的路也叫永靖候堵了,只得退守广平,仗着城高池深与蒋璋僵持,
国土丢了大半,粮草自然接济不上,而广平城就是有粮,也经不起忽然多了两三万人口来吃,过了数月,粮库渐空。钟熠无奈,只得征用了城中富户的粮食,又把军士口粮从一日三顿干的,减成了两干一稀,又过两个月,连着两干一稀也维持不住了,只有中午才能吃顿干的,早晚都是薄粥。
出来当兵的,大多是青壮年男子,一个个的好身体好胃口,这样饿着,哪里受得住,偏蒋璋还刁钻得很,命军士在上风处架着起火堆烤肉煮饭,阵阵香气飘来,似一把钩子勾着陈军士兵的肠胃,简直好说个酷刑。
就个军士姓个袁,天生的好胃口,一顿好吃十五个大肉馅包子,饿了这些日子,再闻着食物的香气,实在是打熬不住。这日趁着他晚间在城头轮值,半放下绳索想要投奔梁军,才爬下城头就叫百夫长发现,两刀把绳索砍断,袁大郎摔死在城前,脑浆迸裂,手足扭曲,十分可怜。
出了这样的事,钟熠知道已经军心动摇了,要再没得吃,哗变也是有的,只得再去搜刮城中富户的存粮,却是留着战马不动,真要冲杀出去,还靠这些马呢。
而军士们都没得吃的,城中百姓更是可怜,贫苦些的,连着一日三顿稀的都保不住。就是家有存粮的富户也经不起钟熠这样催逼,渐渐地也告起了艰难。
钟熠这里焦头烂额之际,后方也出了事。却是钟熠出征时,把个都城叫自家庶兄钟灿看守。
说来钟熠也真是有识人之明,钟灿为人十分本分老实胆小,说得夸张一些,走路都怕踩死了地上的蝼蚁,钟熠要他坐镇都城,他必定老老实实守城,决计不敢作妖。
就是因为这样的老实胆小,看着梁军大军压境,新君屡战屡败,半点主张也没有,连要不要出兵去救援钟熠都拿不定主意,要问钟熠留下的那些宗亲大臣们。
哪晓得这些人看着钟熠击杀钟琛,毒杀钟琪,都生了异心,再看陈国已是大厦将倾,就一力主张降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