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蒋苓开出口来,更叫她惊诧,却看蒋苓想了想,答说:“是林伯母傅姐姐同八郎么?”
夏侯齐听着蒋苓问话,立刻转头看向阿金,就将阿金脸上的惊异之色收入眼中,心上更是掀起惊涛一样:她果然料准了。
蒋苓走出来,一面由丫鬟服侍着穿鞋,一面笑吟吟地讲:“前儿我那样威风,京中怎么能不传说呢?那弹弓是八郎给我的,听着我弹弹中人,那样好强的一个人,哪里能坐得住,必定是要来寻我说话的。八郎要来,林伯母拗他不过,自然陪着来。林伯母同八郎都来了,傅姐姐还能不来吗?”
这道理虽然并不难推断,甚而可以说是显而易见,可蒋苓这才几岁,就能判断精准,可也惊人了些,直将阿金惊得哑口无言,盯着蒋苓看。
蒋苓着好鞋袜,与阶下向夏侯齐行了礼,跟着阿金到了岑氏正房。
一进正房,蒋苓果然看着林氏坐在客位,傅章坐在她下手,正张大了眼睛对着门外看。
隔着数月不见,傅章瘦了好些,显出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看着蒋苓进来,脸上就露出笑容来,正要跳下椅子,叫林氏喝住:“来前你怎么答应的?”
傅章听了这话,努一努嘴,依旧坐好。
蒋苓行来,先给岑氏请安,又来见林氏,叫林氏一把拖着抱进怀里,摩挲着脸说:“乖三娘,可委屈你了,怎么有这样黑了心肝,不怕伤了阴德的人家,逼得你小娘子家家的当街动手。”
蒋苓笑道:“伯母疼我。”
原来蒋苓当街动手的事,自然满街传说,没两日就传进了镇国公府,林氏一听着传说道是魏国公府里的小娘子忒厉害,一言不合就把弹弓来伤人,就知道是蒋苓。
与旁人不同,世人多少觉着蒋苓年纪少小,下手狠了些。可林氏自家是将军之女,对这些习以为常,反觉着蒋苓当机立断,简直是可圈可点,反格外喜欢,还同傅章说:“你瞧瞧你蒋姐姐,她是个小娘子呢,都能护着她姐姐,要换了你,你成么?”
这话原是激励傅章上进的意思,不想傅章听了,反高兴起来,一个劲儿地追问蒋苓是怎么射的人,用的是不是他送的弹弓,又惋惜他当时不在车上,不然也好同蒋姐姐并肩作战。又同林氏说,蒋苓叫人欺负了,应该去瞧瞧她才是,顺便把傅七叔做好的小弓送过去。
林氏叫儿子搅得无可奈何,且心上也想见一见蒋苓,问个究竟,就带了一双儿女过府来。
这回看着蒋苓,一般觉着数月不见蒋苓长大了好些,只是拉着手说话时,就觉得她掌心微微有些粗糙,再不似寻常七岁女童娇嫩,忍不住拉起蒋苓的手,翻过来一看,猝不及防之下,眼睛就红了,却是蒋苓掌心竟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蒋苓是甚样的身份,国公嫡幼女,自打落地,多少丫鬟婆子捧着,莫说做活了,只怕连衣裳也没自家穿过,如何就有了这样的茧子!还不是拉弓挽箭练出来的,怨不得她能弹无虚发哩,阿岑倒也忍心!
傅章看见蒋苓进门就想同她说话,实在是林氏威吓他要不听话下回不带他出来,只得强忍。这回看着自家阿娘拉着蒋姐姐没说几句就红了眼,心中惊慌,哪里还忍耐得住,跳下凳子走到林氏身边道:“阿娘,你哭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