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不喜欢蒋茉是为着蒋茉小小年纪心思倒多,如今看这蒋茉一下蔫了,连着抬头看人也不敢,一副可怜相,心下又同情起来,偶尔还要劝蒋苓道是;“总是我们家四娘,这小心样儿走出去,人还当我们欺负她哩。”
蒋苓弯弓搭箭对着靶子射出一箭,哒一声,白羽直入靶心,头也不回地又抽出一箭来,搭在弓上,一面徐徐拉足,一面说:“哪个欺负她了?她自家不肯抬头说话,难道还要我们哄她吗?我们家从前是怎么样的,人还不知道吗?难不成阿爹出征就变样了。”
蒋苓这话说得蒋茜直点头。
说来岑氏在京中也有些贤名,将庶出子女们一视同仁,便是蒋璋不在,岑氏这个阿娘也从不曾对庶子庶女们摆下脸色来。旁的不说,只说蒋茉那回得着痘症,岑氏费了多少心力下去,鬓边都有了白发了。有这样的阿娘在,哪个要说自家过得不如意,可是没了良心。所以才想点头,忽又止住,点着蒋苓道:“你这孩子又顽皮。”
蒋苓转过脸来对蒋茜笑:“二姐说甚,三娘不明白呢。”
从前是什么样的?从前那蒋茉也是一副软绵绵模样,这孩子是变着花样地说她忘性大吗?在看蒋苓脸上掩了口笑,恼叫蒋茜手痒,恨不能要去拎她耳朵,看看手上才染的指甲,到底罢了手,又说是:“你就淘气吧。”说了,忽然想起前两日镇国公府送来的五匹缭绫,因两家阿娘要好,互赠原是常态,并不是奇事,只奇在送缭绫来的仆妇还带了封信来,是给蒋苓的,却是傅蕴慈所写。
傅蕴慈的年纪与蒋芳仿佛,同蒋苓个孩子有甚话说,要来信也该给蒋芳才是,偏是蒋苓看了信还笑,不免叫蒋茜奇怪,禁不住要问。
蒋苓射出最后一箭,将弓交与一旁的阿柳,又有小丫鬟过来服侍解臂绳,脱手套,又把手巾把来与她擦手,抹了手脂。
待做完了,蒋苓这才抚平了衣袖,歪了头笑吟吟地道:“傅姐姐和我说悄悄话呀。”
这话说得蒋茜险些又恼了,到底蒋苓笑得眉眼弯弯,模样儿可爱,倒又生不起气来,把手点一点她额角,道是:“就你事多。”也就丢开了手。
蒋苓收着的那封信倒真是傅蕴慈写来的,可里头都是傅章口述。却是傅章说他已能驰马,拉得开两钧的弓,七叔说他再大些就能拉一石的弓了,还说他那些堂兄堂弟们哪个也比不过他,得意样样之情简直要从纸面上跃出来。又问蒋苓,如今能拉多少力的弓,十箭几中,可能骑马了。最末又说下个月傅七叔要带他去行猎,到时他打兔子来给她玩。
看着这样絮絮叨叨两页纸的话,再一想傅章一急就涨红脸的模样,可不是要叫惹笑。只是蒋苓也明白,傅章即假托着傅蕴慈的名头来信,多半是傅伯母的意思。既然傅伯母有这个意思,她自不好向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