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大郎二郎三郎几个在这里也受不住,必是要磕头请罪的,更不要说蒋茉这样一个小娘子,当时提裙跪倒,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哭道:“儿不敢。”
岑氏听着蒋茉这句,脸上忽然带了浅笑:“四娘,你好好一个小娘子,如何这般顽皮?胡乱攀爬,竟将自家门牙也跌断了。亏得你还没换牙,不然小娘子家家的没了门牙可如何是好?说来因我事多,所以素日对你也疏忽了些,叫你失了教导,以至于做出这样没胆大的事来,实在是我的过错。”
这话岑氏说来轻言细语,可听在蒋茉耳中,整个人都不禁发起抖来,额头紧紧地抵在地上,心上的恐惧将断齿处的疼痛也盖了过去。
岑氏叹息一声:“即是过错,说不得我们母女们一起改过,我日后多照看些你就是了。只你那阿姨,说话行事不是个体统,你要少看她。”
蒋茉想了几回在岑氏面前做什么辩解好求得岑氏怜悯,脱罪那是不想的了,只求从轻发落,哪里想到岑氏竟是一字不问,一时连哭也忘记了,张口看着岑氏,露着才掉了牙的黑洞,岑氏略转一转脸,将眼光避开些。
虽是蒋苓这回没伤着脸,可在岑氏心上也将蒋茉厌弃了。依着她的心思,蒋茉才这个年纪心肠就这样恶,容不得人强过她去,再长几岁,那还了得?!还不知要做出甚事来,恨不能立时就没了这个庶女。
可一面蒋存礼在陈国,若是他回国听着自家妹子没了,哪有不问的道理?更何况当今的眼睛盯在勋贵们的爵位上,要是因此生出事来,她又有什么面目对二郎呢?
再有,当时两个人在一处,到底怎么跌的,难道叫三娘与四娘对嘴去?没的坏了三娘名声。知道的,是蒋茉性窄,嫉妒自家姐妹,不知道的,还当蒋苓不能容人,自家庶妹已经断了牙,还要与她计较。
可要就这样放过蒋茉去,那就是委屈了蒋苓,从来为母则强,岑氏怎么肯答应。只好在,她是正妻嫡母,手握人伦大义,要叫个孩子吃着教训,还不容易,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因着岑氏丝毫不提她推了蒋苓的事,蒋茉到底不是蠢人,心上没底,还想再求肯几句,无如岑氏的神态太和气,和气得叫她不敢开口。
阿梅收着岑氏眼色,过来将蒋茉扶起,还笑说:“四娘今儿也累了,早些回房歇息,好容易止了血,可别喝热水。”一面说一面将蒋茉送出门去。
临到门前,蒋茉挣扎着回头,就看岑氏端端正正坐在上座喝茶,眉目平和,哪里看得出半分喜欢不喜欢。
又说蒋茉要回凝霞轩必定要经过抱竹轩。这时天还没全黑,放着平时,抱竹轩的门总是虚掩着,今日却已关上了。蒋茉自家心虚,看着院门紧闭,就认为是蒋苓恼她推她,怕她进门,故意不理她的,委屈得当时就落下泪来,只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