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两年后,孙暮凡因为工作出色屡屡晋升,逐渐穿梭于各类宴会。当然,他总是顶着厚重而流行的假发去参加。
最开始孙暮凡每次都会带着宋芊芊一起出席,可是她除了做饭和计算以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她没有办法像晚宴上那些白领女孩和上流社会的名媛一样谈论音乐会、名牌包包,久了宋芊芊就觉得很没意思,还不如在家做糕点。
孙暮凡回来得越来越晚,每次她还来不及把新做的银杏贡糖给他尝尝,他就睡着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着他干净的睡眼,宋芊芊看着看着就会莫名地掉下眼泪。心底有个声音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灵魂:这个人的优秀和美好其实是自己一生都无法掌控的。
他们第一次爆发激烈的争吵,源于一件衬衫。
孙暮凡应酬完回来,穿了一件她从未见过的,与他出门时所穿的不同款式的衬衫。
这件衬衫跟宋芊芊买过的所有衬衫都不同,那上面绣满了大胆而妖冶的花朵,设计浪漫而大方,孙暮凡穿起来很合身。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有花纹的衣服吗?”她蹙眉,看着他。
“不是说了有个同事喝醉了,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衬衫,lisa才找了这件临时给我换上的吗?”孙暮凡一脸不耐烦,扯了扯衬衫领。
“是你说讨厌衣服上有任何花纹,因为它们会让你想起十二岁时第一次病发,全身上下都长满银屑的场景。是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忘记自那一年开始,就有医生对你说,这种病最坏的结果,会送命,所以……”
“所以你就不断地提醒我,我只能穿素色的衬衫,只能戴着假发出现在人前吗?所以你就生怕我忘了,当年整个学校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接近我了,对吗?”孙暮凡忍无可忍地提高了嗓音,一把摘掉头顶的假发摔到地上。他问,“芊芊,你是真的从不介意吗?”
这些年以来,宋芊芊一直充当着心理安抚师的角色,每当孙暮凡为自己的病自卑懊恼,她都会用最温柔的声音来安慰他,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心里藏了一缕隐秘的,连她自己都害怕的快意。
在和孙暮凡分开后的夜晚,她常常会忍不住问自己,难道错了吗?他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窗外的银杏落了满地。
宋芊芊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孙暮凡坐在餐厅里,像初见时那样侧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种表情并不是他故意的,一个从十二岁起就被医生宣布无药可医的孩子,他心里有过太多恐惧、挣扎、无奈与怨恨。所以他早就看淡了许多事情,包括别人的避之不及,包括连亲生母亲都不自觉流露出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