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灼灼逼人，我翻身上了奔驰，脑仁儿一阵的刺痛，这场火，为何这般熟悉？

我捂着憋闷的心口，街坊四邻拖儿带女抱着值钱细软、夺门而出，又记起了方才那拽着我衣角的薄命红颜。

我想，我此生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的衣角从她手中抽离时她绝望而无助的神情。

我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到了府门口，抬头看着“都尉府”这三个大字，突然觉得有些眼花、模糊。

“驸马爷！”

那一年，那场火，那个女孩儿，她用她弱小的身子将我搀着，一步一步的逃离了那个地狱。

可我，却没能保护好她……

“竹沁……”

我已浑浑噩噩的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一声声的呼唤，犹如当年高架倾踏时的场景。

再睁开眼时，果然还是她在我的身边。

“竹沁……”

“驸马爷，您醒啦？”

我抬头向四周打量，还真的没有看见她的踪影。

“公主呢？”

她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了我的嘴边，随后对我笑道。

“公主本来一直守着驸马爷的，不过方才……张大人那边儿醒了，所以公主就决定去看一眼……”

她当真还是去看他了……

“竹沁啊……我昨夜看着那场大火，突然就想到了你……想到那一年，你将我从府里救了出来……好多事情，脑海中越来越是清晰了！”

她手中的勺子一下落回了碗里，几滴汤药汁儿溅到了我的唇上，向她看去，她惊喜中带着悲凉。

“姑……姑娘……你……你想起来了？”

不得不说，不知不觉中时常我已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冯素珍的所有记忆一点一滴的在我心头渐渐浮现，冯少英的所有经历亦是历历在目。

可我……到底是谁？

正如庄周大梦初醒，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

而此刻的我，亦如庄周一般，已分不清是冯素珍梦中梦到了冯少英，还是冯少英变成了冯素珍。

“嗯！”

万历三十九年，五月初八，子时。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了一夜，八府巡按张益民一家上至父母、下至牙牙学语的子女，除他自己以外，无一人幸免于难。

此事震惊朝野，满朝文武皆是人心惶惶，无人不明白这不过是一枚废棋应得的下场罢了！

栖凉邸中。

他立在院里，不时的抬头看着天上，我渐渐向他走去。

原来他不是在看天上，而是眼眶中浸满了流不出的泪，他也不希望这泪流出来。

身板依旧这么挺拔，看上去丝毫没有颓废，待到我走到他的面前，才见他对我苦涩的一笑，说道。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