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惭西子,实愧王嫱。
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她将我一拐,一脸嗔态。
“夸大其词,也不怕口舌生疮?”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那我只问你一句话,看你如何作答?”
我盘腿与她对坐,将手至于腿上,闭眼嘘声说道。
“讲来。”
“你觉着文鸳可好?”
“啊?”
“文鸳不喜欢你时你待如何?文鸳从前喜欢你,如今不喜欢你时你待如何?文鸳如今喜欢你,来日不喜欢你时又待如何?你喜欢她时她不喜欢你,你待如何?你不喜欢她时她偏又喜欢上了你,又待如何?”
听着她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通言语,我只听得“喜欢”和“不喜欢”这几个字,细细想来,不禁大笑。
她有些一头雾水,见我一笑,不免有些性急。
“你笑什么啊?你说说看啊……”
我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眉心的梅花花钿。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她愣住了。
“瓢之漂水奈何?”
“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
“水止珠沉,奈何?”
“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
她的眼神有些坚定,瞳孔中闪烁着微光,语气稍稍缓和却又带着一如往常的倔强。
“你可知,禅门第一戒是不打诳语的?”
我将她的手握着,同我的手一起置于腿上,冁然一笑。
“有如三宝。”
笑靥如花,我顺势将腿移开,她静静靠在我的怀中。
“夫君可是君子?”
“自是!”
“可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将头抬起来,看着我发笑。
“妾愿做蒲苇,君可为磐石?”
我用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她眉间的花钿。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抬起两只手,捏着我的双颊,笑意更深。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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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八年,腊月十二。
一寸相思一段情,一曲离殇一断肠,一方尘土一刹烟,一度君华一相送,一世长安一生忆。
我与她手中拿着同一盏孔明灯,站在长安城的城楼之上。
“这便是你朝思暮想,故事中的长安城了。”
“正是!”
我戛然一笑。
“长安大街初相遇,紫袍小儿马蹄疾。却道何人?原是皇家女。”
她的声音悠悠传来。
“金銮殿上试文采,五步作词惊天下。百般刁难,岂料倔性难犯。”
“成亲后,你我两相生厌,彼此作弄,实乃一塌糊涂……”
回想起那一夜,着实让我有些难堪,却又想笑。
“禁足期间,虽与君琴瑟在御,却老是无端挑衅,岁月倒不算静好。”
“游历苏杭,识卿侠骨柔肠,感念上苍,赐我如花美眷,共枕同床。”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阴山之上拾到定情金枪,梦断愁肠。”
“阆州多情,剑阁峥嵘,巴渝崇山峻岭,此刻身处异乡,有你足矣。”
此时的孔明灯已经有些升起,看来是时候放手了。
我与她渐渐松开了手,看着孔明灯冉冉上升,对面的她微微启齿。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想起白日里她见到我之前让玉麟帮忙在长安城郊的竹林早已替她盖好的小竹楼,那时的喜上眉梢和惊喜欲狂。
若是就此隐居,或许我愿意放下之前所有的恩怨。
不知不觉的,雪下的越发的紧,我用手拂着她发上的雪,她替我拢着毛裘披风,撑起了在阆州时买的这把油纸伞。
我拉起了她的手。
“媁儿,咱们回家吧!”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