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作的。”
“我不是送了信给你,让你不要再插手苏杭的案子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我眼皮太重了,根本抬不起来。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
“不!这件事还有转机。”
他终于开口了。
“你个书呆子,这是欲加之罪,能有什么转机?”
“虽说是欲加之罪,但这罪名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唉!少英和文鸳姑娘的事怎么会闹到皇上耳朵里呢?还有那越人图,就一幅图罢了,又哪里能看出行过苟且之事了?”
“少英,你坚持下,不出三天。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他将我轻轻放在杂草堆上,抬脚离开了牢房。
玉麟替我擦着额头的汗,轻声说了一句。
“公主回宫了……”
她终于回来了……
“玉麟,替我拿些笔墨纸砚来……”
不一会儿,他将纸铺平,替我磨好了磨。
“你要做什么?”
我拿着笔的手此刻瑟瑟发抖地写下了两个字,休书。
“休书!”
他摁住了我的手,大惊失色。
“少英你疯了啊?”
“至少他日问斩之时,她不用为我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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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醒醒……醒醒啊……”
迷迷糊糊的,依稀听见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
看来又梦到她了……
“姓冯的,你再不起来本宫便要扒你衣服游街示众了哦!”
“一!”
“……”
“二!”
“……”
我缓缓睁开了眼,她此刻正深深凝视着我,看我醒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你终于醒了啊!”
“公主你……”
“快别说了,咱们回家吧!”
“公主你要……劫狱?”
“本宫想把你从大牢里捞出来还需要劫狱嘛?你看看这个!”
她展开手中的圣旨,连日来的刑具加身、疲惫不堪,我不大看得清楚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些什么。
隐约只见着一句,“特赦冯少英无罪,褫夺原有全部官职”。
“这是……”
“快别多说,咱们走!”
她将我一把拉了起来,我怀中的休书飘然落地。
她眼神微微愣住了,俯身捡了起来。
“休书……你……要休了我?”
“少英不想人头落地之时,公主为少英披麻戴孝……”
她将休书捏成一团,随手投进了火盆。
“那本宫便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休书都轮不到你来写!”
她就这样拉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万历三十七年,十月初八,孟冬。
我与他并肩立在屋檐下,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回想起昨天,他身着红袍,骑上了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的中间。
那份陌上人如玉的儒雅气息,在喜服的映衬之下更加突出。
拜堂时,他始终保持着谦和有礼的笑容。
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直到他喝的酩酊大醉。
我与玉麟将他扶到花园里醒酒,他第二次失声痛哭了起来。
上一次是得知冯素珍死的时候,这一次竟然是在他的新婚之夜。
『“看来……当初在素素坟前……立下的毒誓……快应验了……”
我们看着他醉倒在一旁,索性又把他扶进了书房。
“这小子,还真够沉!”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
玉麟递了一杯水给我,笑道。
“我是第二次。”
“嗯?不是吧,每次喝酒不都是我们仨一起的吗?他不是从来都是喝酒不过一坛吗?”
他抱着水壶一个劲儿的猛罐,然后“咕噜咕噜”的漱着口。
“噗……那一次,是你的新婚之夜。我们出了喜宴后,他居然还约我到妙峰山的吊桥上去喝酒,然后他也是这样,喝了一坛又一坛,好家伙,喝了以后还诗兴大发,硬是拉着我陪他拈头续尾。然后我俩就在那吊桥上睡了一宿……”』
“兆廷……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
“文鸳是个好姑娘……”
“我负了她,也负了你……”
他终于转过了头,我望向他的眼睛,深邃的瞳孔犹如细雪微风夹杂着一些炙热。
他目光闪烁片刻,向我身旁望去。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