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娇娇应答了一声,便过去扶着高氏。
高氏拍了吕德成后背一下,白了他一眼,“你惯会使唤娇娇,我这是怀着孕,又不是瘸了,还能走不动道了不是?倒是你,快去快回,别又被哪家拉去喝酒了。”
“晓得了晓得了,进屋去吧。”吕德成面上一红,随意答应了几声就往外走。
高氏也懒得理她,由吕娇娇扶着就回了屋里。
一回了屋里高氏就拿起自己的花样继续绣着,吕娇娇便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双手捧着脸看高氏飞针走线。
高氏突然放下手里的花样,抬头问吕娇娇,“娇娇,你说若是孩子生下来以后该叫啥名啊?”
吕娇娇被问的一惊,待听清高氏的问题之后便是一脸惊讶,“啊?这不该是我爹的事吗?婶娘咋想起来问我了?”
“你爹是个大老粗,他知道个啥,小毛的名字是你娘给取的,大毛的是当初入族谱的时候村长给改的,你爹这人,叫他下力气活没啥问题,叫他想这些只怕是要了老命。”高氏温柔的抚摸着肚子,一脸的戏谑,丝毫不顾及自己打击了吕娇娇心中伟岸的父亲形象。
吕娇娇却摇了摇头,反驳道,“婶娘,你今儿糊涂了不是,就是爹取不了,那也何该是爷奶来取,我一个小辈哪里能置喙。”
高氏一听也是这个理,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吕娇娇以为她是熄了这个心思,心里刚放松下来,又听高氏继续问道。
“那总归咱可以取个小名吧,你觉着铁蛋这个名儿咋样?听上去是个贱名,好养活,对了,有两个呢,二狗这名呢?本来想取个狗娃,可又担心和狗娃撞了名,到时候不好叫人。”
吕娇娇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大毛小毛她已经觉得十分有乡土气息了,没想到高氏还憋了个大招给肚子里两个小的,想到以后得铁蛋二狗的叫唤,吕娇娇不由得满头黑线,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拯救两个孩子。
“家里条件好了,没必要为了好养活取个贱名,这样吧,这两日我去翻翻书里,看有啥合适的名字。”
高氏秀气的眉头就是一皱,摇摇头拒绝道,“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家里条件再好那也得有个好使唤的名字,我瞧着这两个就不错。”
吕娇娇为难的想了一会儿,对高氏说道,“您想的是两个儿子的名儿,若是有一个是女孩呢?若两个都是女孩呢?您铁蛋二狗的叫唤岂不是叫人笑话她们。”
高氏先是一愣,这才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苦笑着说道,“怀了孕这脑袋是有些不够使,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等你爹回来我再同他商量商量,早些备着总比临到头想要好。”
吕娇娇看自己的说法起了作用,暗自松了口气,好歹是压制住了高氏天马行空的想法,最近高氏的思维完全是跳跃式的,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娇娇。”高氏低着头绣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唤吕娇娇,吕娇娇当即就是一阵汗毛立起来,心底里打起鼓来,总觉得高氏即将开口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咋了,婶娘?”
“最近家里也没啥事要忙,豆腐坊那里有你爹和三叔忙着,干脆你帮着我把弟弟妹妹的床褥和衣裳做了吧。”高氏将手里的线咬断,熟稔的打了个结,开始扯出另一根线穿过针头,状似无意的提起一个话题。
吕娇娇一听这话脑袋便是一疼,近些日子高氏旁敲侧击提过许多次让她做女红的事儿,可这事儿不说她一窍不通,就是原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一开始还颇有兴趣的绣了几回,扎了一手的针眼便早就打消了那股兴趣。
如今她哪里还能答应高氏,只好尴尬的笑了几声,打算转移话题。
“婶娘,这个不是有你吗?你的手艺那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我就不掺和了,免得将来人一看这床褥衣裳蹩手蹩脚的,岂不是凭白让人笑话您,这样吧,您渴不渴,我去舀点糖水给您喝。”
说着就想拎起裙角开溜。
向来善解人意的高氏唯独在这件事上最为固执,哪里能叫吕娇娇跑了,立时就垮了脸训斥道,“回来!给我跑哪里去?糖水我以后又不是喝不着,可你若再不学些针线功夫,你的喜酒我只怕是真喝不着了,你自个儿瞅瞅别人家的女娃,远的我就不说了,你想想人大妮,五岁开始就能自个儿绣荷包了,如今家里的床褥枕套那都是大妮自个儿绣的,你这都多大了,捏个针都要扎几个窟窿眼,你还打算躲哪儿去?”
吕娇娇哭丧着一张脸,拿出自己往常耍赖撒娇的功夫,抱着高氏的胳膊摇来晃去,嗲着个声音柔柔弱弱的说道,“哎呀,婶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你闺女聪明机智,做生意又厉害,别人想娶还娶不着呢,还用得着学啥针线不是。”
“说啥浑话呢?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吗?这脸皮咋恁厚。”高氏轻轻拧了几下她的腮帮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了她几句,这才接着说道,“这回你可别想着撒娇就能混过去了,你会不会针线活确实是不影响人娶你了,可你想想,你连件嫁衣都给自个儿绣不出来,到了摆嫁妆的时候就更别说了,遇着眼睛亮的,瞅一眼就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吕家村成亲时有个习俗,女方嫁进来的时候会将自个儿的嫁妆放在院子里敞开,给来往的亲朋好友看看嫁妆准备得丰不丰厚,这些都是女子以后在婆家说话硬不硬气得起来的凭据。
而出嫁女子的绣品,也必须摆放出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嫁女子的绣工,做的差得少不得要叫人指指点点。
吕娇娇自然知道高氏说得话有道理,她也知道自己既然穿越到这里,自然免不了入乡随俗。
可是一想起来自己上回捏针的模样,吕娇娇就是一阵头疼,还不如拿把菜刀呢,好歹还能挥舞得有模有样的,可捏着那绣花针,真是把自己扎得手疼了不少日子。
当即苦着一张脸,一脸的不愿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对高氏说道,“婶娘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是数得出来的,干脆到时候就由婶娘帮我绣吧,总归别人也看不出来。”
高氏被她这么一通话气得丢开了花样,用手指着吕娇娇,颤颤巍巍了半晌才说出话来,“这你也说得出口,就是嫁衣绣品我替你绣了又能咋样,你嫁到婆家去还能一辈子不拿绣花针,不做针线活儿?到时候你婆婆叫你缝一件衣裳,你再拿着回来寻我?我可丢不起那人,别到时候叫婆家将人送归了家。”
吕娇娇被她训斥得低垂着脑袋,盯着自个儿的脚尖,一会儿之后又无聊的数着蚂蚁,心里格外的期盼着吕德成赶紧回来解救自己。
高氏见吕娇娇这副模样,还以为是自己说得话重了些,便不由得软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婶娘知道你素来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儿,光搁那儿坐一天都要了你的命,可咱们毕竟是女人,生意场上再厉害人也要瞧你这一手的,若是将来嫁到婆家连个衣裳被褥的都不会缝,不得叫人家笑话我不会教养闺女啊。”高氏这最后一句话就说得有些重了,村子里的人都晓得她是后母,吕娇娇若是有了什么成就,做了什么好事,也许不会有人提到高氏,可吕娇娇若是丢了脸面,叫人瞧不起,那高氏这个后母就少不得要让人拎出来笑话一顿,说果然不是自个儿亲闺女,这才教养成这副模样。
高氏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吕娇娇哪里还能反驳,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