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坐在卧榻边,他抬起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云琬琰缓缓睁眸,清晰可见他的清俊。“我吵醒你了?”他柔声地问。
云琬琰虚弱一笑,扣住他的手,她道:“我知道你会放心不下,定要进来看看我的,我不敢熟睡,在等你。”她不怕让他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她的潦倒只可在他的眼中。但她怕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她算计天下人,也在算计他的家人。
“对不起。”从他冲进来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听到了他们几人的对话,她无意瞒着他,也不会瞒着他,只是不忍看他夹在她与鹰扬王府之间为难。
凌恒将她的手贴于自己的脸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没出息地在她的面前落了泪。“琬琰,你要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
帝王权贵之家,看九重宫闱的铅华,闻歌舞升平的喧哗,见王权富贵的风雅,竟不看步步为营的倾覆征伐,不听漫漫黄沙的战鼓厮杀,不思皑皑才俊的几代风华。出身将门,他知晓什么是战场狼烟,自然也知他所心爱的女子背负怎样的重担,遭受了怎样的磨难。
他疼着,痛着。曾几何时,他信马由缰,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眺望,却唯有西风相迎。最想收到她的消息,也最怕知道她的消息。小心翼翼,他走过她不在眼前的几载。他清楚她懂。
“凌恒,陪我两日,可好?”她正在病中,亦是娇弱无力的,此时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府郡主,不是笑看沙场的常胜主帅。
他破涕为笑,喜她在他的面前回到最初的云琬琰,只有他看得见的云琬琰。他的一只手抚过她的发,应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要留下来陪你。”
她渐渐乏了,困倦而笑道:“我是不是红颜祸水?”
他道:“说什么傻话!是我不思进取,只顾沉浸温柔乡。”
她的唇翕动几下,终是抵不过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带笑的睡颜。刚刚他读懂了她的唇语,她说:“幸而有你。”
可对他来讲,有她何幸!不贪一世英名,不计个人输赢,她胸怀天下仗剑疆场。帝王无情,百官薄凉,她仍以命守大胤百姓,护大胤边疆;两府恩怨过往,数人暗箭明枪,她精心筹划机敏对应。周旋泥泞,她保国守家,亦是护他。
沉沉睡去的她有着一张极其悦目的颜,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是熠熠夺目,她有霸业雄心,她也有情深意重。
凌恒俯身吻上云琬琰光洁的额头,道:“琬琰,我不会离开你。”
……
书斋内,他手捧书简,静心研读,她低首伏案,笔墨经书。蓝泉溪跪坐于侧守着红泥小火炉,待水沸煮茶,茶的香气慢慢飘溢出来。
凌恒读罢一卷,合上书简,蓝泉溪将刚刚煮好的热茶呈上,道:“公子,请。”凌恒细嗅茶香,不由得赞道:“泉溪,你才学了几年的煮茶,这手艺可真真是绝了。恐怕这帝都内已无人可与你媲美。”
“三公子谬赞了。是三公子送来的茶好。”
凌恒摇头道:“茶虽好,也应有妙手。我家那些人可煮不出这般美味。”
云琬琰的手顿了一下,含笑地看向蓝泉溪,见她不好意思地低头,云琬琰又道:“泉溪自幼聪明伶俐,学什么都一点即通。你家那些使唤丫头哪里比得上我们泉溪半分。”
“郡主怎么也打趣泉溪?”蓝泉溪呈上热茶,道:“郡主,您已经写了一个早上了,先歇会儿,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