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五年九月廿十一,叛贼画寒身猝,翰厉将军及其三族被诛,霖王,启珏等人因救驾有功均被赏赐。
这些对于令需来说,不过是珠宝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毫无用处。
对于启珏这个江湖人士来说那军官虚名就更算不得什么了,从而尽数被推辞。
令需本是想阻止了画寒之后,便消失于朝野之中,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霖王和“天爵战王”之称的人了。
可他暴露了行迹,皇帝知道他还活着,他就只得乖乖从命,打道回府。
皇帝重视令需,他听闻令需在原来的霖王府,住起来不舒服,便下令扩建修缮霖王府,令需则着人收拾好城乡之中的一座小院子,搬了进去。
他一开门便见到了坐在院子石座上的上仙妙。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莲花水池之中,早入神已深的她不知门口的动静。
“殿下,属下去叫她。”方吉道。
令需目光不换,拦住了方吉:“不必!你回王府监督修缮工程。”
上仙妙坐在石座上,一手抻着下巴,灵动的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显得分外的睿智,浓厚的睫毛扑扑映着浅淡的光辉,纤尘不染白净的脸上多了几分愁容,红如血的嘴唇上下颤动,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令需看着她,眼色舒缓许多,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上仙妙的身后:“不进屋去,在这里想什么?”
“啊?”上仙妙被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座上跌下来,一张寒冷入骨的手扶住了她,她抬首,眼睛一亮又暗,疏远的行礼,“令需——不,霖王殿下。”
令需蹙眉,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他不喜欢她这么叫他!
就叫他令需多好!
他淡漠的转身,给后面的上仙妙甩了一句:“快点进来。”
“啊——好!”上仙妙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令需进了屋子。
本来一前一后,但上仙妙进到房间里的时候,令需盘坐在榻上,上身一丝不挂。
上仙妙大喊:“令需——你流氓啊!”
“过来,给我上药。”令需语气冷淡,如同吩咐一个陌生人。
“上药?!”上仙妙半信半疑地走向前。
刚刚没太注意,只觉得他的手冰凉,现在细细打量他——
他的面色稍暗,根本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看起来有种沧桑疲惫之感。
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
特别是那双手——肤色暗淡的双手,有些干枯消瘦,像是几近枯萎的枝干令人心生不忍。
身上那皲裂的伤痕和还未止住血缓缓流淌的伤口更为刺眼,旧伤未好又添了新伤。
“你怎么回事?!才消失了两天天便成了这幅德行。”上仙妙原本格外复杂的心情,此刻都被眼前的景象放下了。
“天爵这个封号可不是白来的……”令需忍着痛,义正言辞,“只有拼命厮杀才能守住这安平山河。”
“是啊!谁让你是战无不胜的天爵霖王殿下呢!”上仙妙心里的气还没消,嘴里自然不饶人,可手中的动作格外轻柔。
令需沉如死水的眼睛里波荡起一丝温婉曲折:“你怪我不告知你我的身份?”
“我敢怪你嘛!霖王殿下!”上仙妙叹气。
言下之意便是不怪他了。
但这句话在令需听来就格外的生硬了。
明显就是在怪他,不然一口一个“霖王殿下”。
令需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上药四处乱窜的白皙纤长的手,对上她错愕水汪汪的眼睛,黑曜曜的眸子里流露出格外的认真和坚定:“只许你叫我令需,不许叫我霖王殿下。”
她看着他如墨沉静到发亮的眸子,有一种思绪凝结在心头,慢慢地开始破土而出,有一点点惊慌又有一点点沉醉。
她点了点头。
看着他匀称有型铜色光滑的身体,她忽然想起了在山中那日,他压在她的身上那一刻……
她的耳垂环绕着的粉红。
她知道自己又开始胡想,快速的收拾好他的伤口,便转身不再去看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伤势太重,还服用了大量的内力凝集的药物,现如今气息紊乱,经脉皆损,恐同常人一般无二。”
“我知道!你给我开药调理便好。”令需将上仙妙刚刚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想起来,嘴角不禁洋溢起来,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不得了了。
上仙妙就算不去看令需,也能感受到那份少有的温柔,她无措:“那……我去给你熬药……”
落荒而逃。
令需目送她离去,嘴角的笑颜才收了起来,声音清冽:“出来吧!”
闻声,一抹蓝衣此时已经跪在地上:“殿下!属下想沉寂一段时日。”
令需眸子暗了暗:“因为画寒?!”
他们的事情,令需也是有所耳闻,以前都以为是空穴来风,但他前几日才亲眼看见了那一切。
画寒都已经死了,他依旧对他痴心不改……
“请殿下准许!”王彬继续行礼,语气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