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得还我的锅啊。”她从栏杆上跳下来,便向她自己的屋子走去。
我回头看她,低低地开口:“阿如,我要这样做了。”
她听到了,顿下了脚步,低声道:“浮生,你知道的,我是永远不会反对你,掣肘你的。”
她停了停,又转过身来,脸上浮起笑意,那双葡萄色的眼睛正闪闪发亮,充斥着黄泉少有的活力和生机,她的眼稍稍眯了眯,嘴角向上勾起,若隐若现地露出牙齿,她看着我,笑着说:“永远不会的。”便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我看了她一会儿,看见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便走到桥边去,在河岸前停下,向北冥伸出了一只手。
北冥们震荡起来,它们疯狂搅动着,一圈一圈螺旋向上升起,那些聚集的北冥发出柔和的白光,黄泉昏黄的色泽几乎被它们打破,而露出别样光明的样子来,那些北冥向上聚集成一束细细的流线,径直向我的手掌飞来。
北冥从我的手掌穿过,融化进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的感觉便从胸口死死向下压,我感到一阵恶心,什么东西向上涌向我的喉管,要从我的口中涌出来,我把嘴紧紧闭上,将牙咬紧。又有撕裂般的痛楚在我的四肢百骸游窜,五脏仿佛身于烈火,不断经受着灼烧般的痛感。
我尽力平稳地坐下来,伸手扶住一边奈何桥的栏杆,疼痛从我的指尖传递到心脏,让我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有什么从我的脊椎,一路向上盘旋缠绕到我的大脑,再在大脑沉积起来,我感到沉重,止不住的晕眩。
我听见许多声音在我耳边呢喃,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骂,有的在恨。
更有一声声惨绝的尖叫。
我轻轻地,小心地吸了一口气,看见忘川上的北冥一层层削减下去,渐渐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奈何桥褐色的木头桥面重新显露出来。
我闭上眼睛,从怀里掏出那个琉璃瓶,那瓶子如今已经灌满了,其中的雾气一缕缕全部转换成了黑色的汁液,我的手还在不停地颤动,我只好握紧那个小瓶,用力稳住手臂,扒开那个小瓶塞,把瓶子凑到嘴边。源源不断的黑气从我口中被吐出来,尽数灌到那小小的瓶子里,一层一层碾压压下去,把黑气压成汁液,又把那汁液压成粘稠的膏液。
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感到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许多,便将瓶子揣进怀里。
我站了起来,抬眼向远处望去,看见从忘川那边,轮回池的方向,逆流漂上来一叶小船,那船漂到我跟前,我便走上,在船头坐下了。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更紧密地缠绕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