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采薇院里,蓉妈妈的房间中,仍然亮着灯。
蓉妈妈坐在绣床上,在她对面的,是她的独生子,玉哥儿。
蓉妈妈一脸怜爱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许多年的风雨仿佛刹那涌上脑海。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啊。
她不由叹了口气,让思绪回来,目光重又落在面前这个一脸倔强的少年身上。
“梁主簿家中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跟人家道过谦了。你这孩子,还是放不下白依依是吗?”面对自己的儿子,蓉妈妈的语调变得柔和了不少,但在质问声中,还是多了几丝怨念。
“我倾心于依依姑娘,无论她身处何处,无论她是怎样的身份,我对她都是一片真心,绝不会改变半分。”
玉哥儿站在地上,身躯好似一杆挺直的标枪,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蓉妈妈那已不再年轻的面庞。
在他的心中,没有屈服二字。
即便对方是她的娘亲。
他自小生活在采薇院内,可谓是看尽采薇院内的人情冷暖。
生活在这座青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由于生计问题被父母卖身于此,每天看似光鲜的生活背后,是数不清的悲痛哭泣的夜晚。
再加上刚刚如玉姑娘的遭遇,更加让他坚定绝不会轻易将白依依抛弃的信念。
“你呀你,你怎么就不能多想想未来,不要总看着眼前啊?”
“儿啊,你摸着良心问问,我这么多年,耗尽心思培养你,为了你的将来购置房产,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出人头地,能走上仕途,能过上舒坦日子,不用再看他人嘴脸。”
“你不想接手采薇院,我不勉强你,但是你要想娶了白依依过门,我是一百个不会答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妓女,早晚都要出去接客,你要是娶了她,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你倒是觉得没什么,我的脸面往哪搁?”
面对玉哥儿的坚持,蓉妈妈也没有退让。
她早已为自己儿子搭建好了一条光明无限的道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突然出现,阻拦在玉哥儿面前。
玉哥儿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烁烁的盯着蓉妈妈,一字字道:“你说她是个妓女,那你呢?”
蓉妈妈的脸色终于变了,她霍然起身,对着玉哥儿扬起了巴掌,却是停在半空,身子微微颤抖。
玉哥儿丝毫没有惧色,昂首挺胸面对着她,满脸都是冷笑。
“小畜生……你给我滚出去!”
蓉妈妈咬着牙,吼出这几个字来。
玉哥儿脸上抽搐了几下,阴沉着声音道:“你说的没错,我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当然是个小畜生,但这一切,我还不是应该感谢你?”
说罢,不等蓉妈妈有所反应,玉哥儿已经转过身,大踏步的走出了门去,头也未回。
砰!
房门关闭,一阵微凉的夜风透了进来,满室凄冷。
蓉妈妈浑身无力的坐倒在绣床上,胸口不住起伏,忽然伏倒在床上,呜呜咽咽的悲啼起来。
此时,刘金锁和小马恰好回到采薇院,蹑手蹑脚的往后院走。
小马隐约听到了这哭声,停住脚步,伸手拉了拉刘金锁。
“金锁哥,你听,这是什么声,好像……有个女人在哭?”
“女人在哭?这也很正常吧,采薇院里,不是经常都有女人在哭么?”
“不是,你听这声音,好像是从蓉妈妈的房间那边传来的。”
“蓉妈妈的房间……胡说,蓉妈妈什么时候哭过,她那个老财迷,眼睛里只有钱。”
“这个……好像也是。”
小马挠了挠头,在他的记忆中,蓉妈妈好像还真的从来都没哭过,无论天大的事,她都是自己扛过去的。
就连这两天采薇院出事,蓉妈妈坐地嚎哭,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在采薇院所有人的眼中,蓉妈妈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
刘金锁挥着手,示意小马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得起来喂马呢。
只是当小马回到马厩旁的小屋时,刘金锁才抬起头,望向了那哭声传来的方向。
那哭声千真万确,就是蓉妈妈的。
可这个充满了神秘的蓉妈妈,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