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先后送走了晋、韩、郇、霍、魏、耿等国国君之后,眼前只剩下卫国的国君卫伯和还在左右。
和以上几个位于太行山西之地的诸侯国不同,卫国在太行山以东。此次远道而来,征伐大半月,自然是疲惫不堪。
不过,卫伯和以其在大周王室担任九卿之首的太宰一职,他执意亲率一军,护送周天子灵柩过黄河、入镐京。
而至于卫国防务,卫伯和命令公石焕老将军率领剩余卫国军队,星夜兼程赶回国都朝歌戍卫。
已入夜,周王师在黄河岸边扎营,周天子的灵柩就停在临时搭建的木头小屋中,权且作为灵堂。
灵堂两侧,则是一些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屋,召公虎、卫伯和、程伯休父、显父、皇父和太祝等卿大夫都在这里歇息。
当晚,例行的哭奠过后,召公虎独自一人在军营中散步。突然,他停了下来,派人去请来蒲无伤和方兴一叙。
未久,二人便到了召公虎近前,蒲无伤依旧背着他那从不离身的药囊。
召公虎面色和蔼,笑对二人道:“孤近日事务繁忙,多有怠慢了二位,还请见谅。”
二人赶紧拜谢,道:“岂敢,岂敢。”
召公虎对蒲无伤道:“此役,蒲公子医治我军重伤将士,周王师这才摆脱中毒困境,最终击退赤狄人,蒲公子可谓是大功一件!”
蒲无伤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答道:“这全是托了恩师洪福。赤狄人的国恨家仇,我日夜想报,却苦于无门。好在太保大人率王师而来,这才把赤狄鬼子赶出家园。在下不才,未敢居功。”
召公虎笑道:“蒲公子质朴,如无瑕美玉,孤甚敬佩。”
蒲无伤道:“太保大人谬赞。无伤一心只想行医救人,将神农绝学发扬壮大而已。”
召公虎道:“蒲公子医术高明,此次回京,定有官爵封赏。还望届时蒲公子切莫推脱。”
蒲无伤闻言,脸上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方兴,对召公虎道:“承蒙太保大人错爱,无伤……无伤此行是来向太保大人辞行的。”
召公虎面有疑色,道:“辞行?蒲先生何故要走?”
蒲无伤答道:“无伤乃国亡家灭的不祥之人,承蒙天子收而为徒,这才苟活于世。如今恩师仙逝,有太保大人亲自护送遗体,定然万无一失。如今,无伤心愿已了,并无意于荣华富贵。”
召公虎赶忙道:“倘若先生无意于官爵,亦可跟随王师一同回镐京,他日在王城之内,可以给先生开馆讲学,亦能将神农绝学发扬光大。”
蒲无伤苦笑道:“无伤山野散人,无拘束惯了,怕是更习惯于放浪形骸。且无伤居于自然之中,可以效仿神农祖师,尝百草、医百病,至于高台教化、收徒讲学之事,非无伤之愿也。”
召公虎知道蒲无伤志向高洁,无法劝说蒲无伤,无奈道:“既如此,孤也无法强先生所难了。”
蒲无伤怕召公伤心,施礼道:“太保大人乃大周社稷庭柱,德高望重,他日必有名士高人争相来投。实现恩师中兴大周的遗愿,想必也是指日可待……”
召公虎见蒲无伤顾左右而言他,然后欲言又止,猜出他必有心事,问道:“不知蒲先生还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蒲无伤见召公虎猜透了自己的心事,小心翼翼道:“无伤自幼跟随恩师修习神农之术,方才管窥医道之一二。
“我曾听恩师生前说过,医道至尊当推岐黄,而岐黄之术尚有孤本,馆藏于王宫之内。无伤斗胆,倘若日后能到宫内借阅一观,便是三生有幸。”
召公虎抚须点头,曰:“王宫馆藏之书乃天子专属,本不对外。如今新天子尚未继位,孤更不敢擅专。但蒲公子乃天子高徒,又是社稷有功之臣,孤届时定会奏请新天子,为蒲公子开方便之门。”
蒲无伤大喜,叩谢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