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并没有在平民百姓里派遣任何偷听民意的纠察人员。
但所有人都觉得她派了,她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恐怖巨人,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元淇看他一眼,道:“嘘。”
元淇看不起高道曾,就像元家人都看不起高家人一样。
此时高台上,已经有一个衣衫褴褛、被五花大绑的狼狈少爷被架上高台,跪在地上,邕什和随从站在一边,让男士卒拿起皮鞭,对着那个娇贵白嫩少爷一顿狠抽,打得他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不遵守规则,妄图以人情、贿赂、走后门来免除惩罚、钻空子,都是这个下场!”
邕什的女随从替她说了,然后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这个少爷的家人送给邕什随从的贿赂金。
这个女随从锻炼的身强力壮,皮肉紧实,比起软绵绵、弱虚虚、水一样的孱弱女是强了几十倍,用手舀起一捧铜钱,往台下随手一扔。
民众们纷纷弯腰低头,却不敢去捡钱。
邕什眯眼冷声道:“若有路边商人货物从马车倾倒,路人敢去哄抢者,全部都要关入牢狱。你们懂就好。”
民众们撇着嘴表情不一,皆是满面难色。
邕什走后,百姓们在路边议论纷纷,显然,这些百姓里多了许多出来做工、自由行走的女人,以前的路人,几乎都是男子。
“据说圣上最近在搞什么民识普及呢。”
“哎呀,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人家文朝也不弄这些花花东西。”
“圣上毕竟是女人嘛,总是着眼于没用的地方。”
“虽说是女人,却也证明了女人都是毒妇,邪恶的妖妇,把斋仪王爷都害死了。”
“胡说!”百姓里有妇人叫起来,“你胆敢骂我?”
“别吵了,别吵了,饶是你是女人,律令也不会因此对你偏倚,就算我骂女人都是毒妇,你要是打我也是你的不对!这是圣上写的律令!”那原来说话的男子嘲骂道。
“我不打你,我骂你,你倒是有胆就来打我!你这不会生育的残缺人!”那女人的同伴讽笑道。
“你敢骂我残缺人?你这个娘都被我歼了的孬种杀才女,还不回去看你老娘还活着没有?你来叫我爹啊。”那男子丝毫不逊色地开骂。
“嫁娶早已不存,大家都没爹了,你做你家茅厕的爹去吧。”那女子得意地反驳,“残缺人还有理摇唇鼓舌....”
“哎呀你们别吵啦!”有少女对那女子叫道,“虽然我也是女人,也觉得你说的太过分了。”
那些男子就都对那少女投去赞赏的目光:“你是个出挑的女人,不同于这些冒进的泼妇杀才女。”
“姑娘有智有谋,哪家哪姓。”
便有男子去摸那少女的手,意在两人结好,结果那少女被这个举动点燃了一般,突然倒戈:“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做?我可是个清白之身。”
“巡卫来了,巡卫来了——”
有人叫道,这时巡逻的卫士果真来了,因为取消两差之考,所以卫士里倒有不少健壮女人。
男卫士长骂道:“你们有闲心在这里吵嘴,倒不如快滚回家安生吃饭吧!”
百姓们沉寂下来,等巡卫走了,又畅聊起来。
“据说还限制了每月官员老爷们的彼此应酬的次数,限制他们结交。”
“毕竟他们结交宴会都需要钱,贪贿就是这么来的。”
百姓们随随便便地乱谈着。
而远处轿子里的高道曾和璧谷早已是目瞪口呆,元淇已经在轿子里喝茶看书。
这些对话全凭翻译,就连邕什说的话也全是翻译他们才懂。而翻译必然是忽略了那些不文明的词汇。
璧谷用扇子挡着脸,出自女子羞于别人看见她花容月貌、闺房之相的未出阁心态,她自始至终也戴着面纱,可谓双重保护。
就连不喜戴面纱的紫见,也时常备着遮面小扇。
璧谷完全惊讶于这当街满目的女百姓,居然堂而皇之走来走去。
就算在她修行的山上、帮派里,女子也是不合适和一群男人交杂着行走的,吃饭时都不是同一桌,避嫌为上。
更甚者,居然叫骂不迭,何其泼妇。
璧谷是名门闺秀,正统出身,自然瞧不上这些。高道曾道:“姑娘莫怕,姑娘莫慌,这草原悍妇都是这个嫁不出去的样儿。”
“她们是不是取消嫁娶了?”璧谷闻着轿子里的熏香,定了定神,“我不嫁,是因为我是修行中人。如果天下女子都不嫁....那么怎么生孩子呢?”
“野合呗。”
高道曾嗤笑。
元淇合上书:“真人,此番仓促,让你与我们男子同轿,实属无奈,请见谅。”
一语点醒梦中人,连高道曾都有些羞涩地调笑起来。
元淇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儿女嫁娶的事,方才故意转移话题,但是耐不住高道曾喜欢聊。
“姑娘啊,按说这嫁娶,是一桩契约,两人结为连理,永生永世不分不离。
鸳鸯同首,何其妙哉。夫贤妻忠,方为大同。
签了这契约,妻子就要忠于丈夫一生,这有理可循因为女子生来就是狂放浪邪的。
就像骡子,没有绳子拴着,注定撒欢,四处惹祸生事——当然我不是针对真人你,真人你是天上的皎月,是不俗的女人,凡俗女人与你自然不同。”
高道曾说的璧谷脸又红又白,然后默默低头,稍微是应了一声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