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换了衣服,在正殿龙椅上坐着,一边展开工事图,一边思考。
曾经布汗国主号令群臣的九五至尊位置,已经冰冷,但并没有覆盖灰尘。
前一天,目迩公主还在这里坐过,不过是垂帘听政,坐在龙椅上,像隐在灰暗处的蚂蚁,窥视着外面的群臣。
桑葚用刀把帘子直接劈了,让外面的光全部照到龙椅上,照的整个视野通明大亮,方便阅读工事图。
她敞开腿大大咧咧坐在龙椅上,斜靠着,刚刚喝了一杯国库里凌风国进贡的凉茶,味道甘美,就是茶叶有点老,不太新鲜。
卜姽出门驱赶太监,大骂道:“你们也敢把曼陀罗烟拿来给大人吸?大人不需要这些劳什子迷幻的东西,全部销毁,一个不留!”
小吉带着斋仪王爷仓促地躲避着驱魔道人,斋仪王爷见他雪肤乌发,声音又软绵绵的,勾人魂魄,不时摩挲两下。
终于在一个破屋后,斋仪王爷道:“歇歇吧,追不来了。”
他指着天空:“你看,神凤来了,不必再逃,这就是祥瑞。”
小吉也跟着展望一下天宇,然后平静地问不停喘气的斋仪王爷:“虫子算邪肆吗?”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斋仪王爷蹙眉,然后舒展嘴角,似笑非笑。
“你是白痢疾变的人形吧?世人都说,接触白痢疾就会得痢疾,我知道,是谣言。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吗?”
斋仪王爷开始没话找话,彰显自己身为前辈的卓识。
小吉抿着嘴,嘴唇簇在一起像樱桃一样小小的。
斋仪王爷盯着他的嘴唇,威仪自现,舒展了肩膀,道:“你不懂,因为当时流行痢疾,药不够,狗贼京寇就把你们叫做白痢疾,就这么个由来。
所以本王得天之召,要推翻这旧教派,一举还百姓安乐家园。你救主有功,本王会赏你,小郎君,你想要什么?”
小吉打量他一眼:“我的主人不是你,是桑姬。”
斋仪王爷一愣,随即语气低迷了一下:“那带本王去见桑姬吧,她很想本王了。”
目迩公主来到殿外,看到守卫森严的叛军和女武士,并没有露出恐惧和排斥的神色。
相反,她很把她们当自己人似的看了个遍,然后让太监进去求见桑姬。
桑葚听说目迩公主来见,就放下工事图:“让她进来。”
目迩公主见到桑葚,只是站在那不说话。
芝琢吓道:“公主为何不跪?”
桑葚还没说话,目迩公主就云淡风轻地笑道:“桑姬,我隐忍多年,招兵买马,只为还妇人一个天下,现在这天下给你,我也不觉得亏,只觉得欣慰,你要好好待百姓。”
桑葚站起身来,神色有些感动:“一直以来,你都是装的?那么,国主是你杀的?”
“他的确是我父亲....”
目迩公主悲哀地抬眼:“但他杀了我母亲,我童年时就把他当仇人。”
桑葚道:“既然如此,你所谓的妇人天下,是针对男性的那种吗?”
目迩公主一愣,饶是芝琢和卜姽等人也一愣,邕什在外面处理事情倒是没见到这一幕。
一向为女人说话的桑姬为什么说这种话?
桑葚道:“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讨好你父亲那样的男人,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可。我就是靠着不渴求他们的认可才活到现在的。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早早谋划,为何突然暴起?
以前京城女武士们的血海深仇,你何时出力过?在我之前那些被杀的女贤人,根本没有几个逃出去。
弑父之后,你却重用棱摩贤者、黄宴这种旧教派余孽,现在京城陷落,是我们一步步打出来的,你从未派过间谍、援助,我也不曾得到任何来自你的消息。”
桑葚这番话,让原本被目迩公主这副千帆过尽表情有些感动的女武士们警惕起来。
的确是有些可疑。
卜姽想,也许是帮助这些女武士说话的女贵族太少,极其鲜有。所以她才会对羊羔般的目迩公主有天然的信任感。
这让卜姽想起了自己的家,不知道哥哥和父亲叔叔们怎么样了。还有那个跋扈的嫂子.....
思及此,卜姽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好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自信、不畏惧别人恐吓、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的状态,已经维持很久。
自己都快以为这就是一直以来的自己了。
——她曾经被嫂子逼着身为小姐却要在厨房帮工,被下人婆子羞辱殴打,给嫂子数次下跪。
因为卜姽打不过她们,而她们是一群低素质、对她抱有敌意的疯子。
那才是原来的她。
卜姽看向桑葚,是大人、是她对黑暗中的自己伸出了援手,拉着她走向光明。
那之后,卜姽才真正过起了可称自由的人生。
不需要在乎别人对闺秀淑贤的评价,想吃多少饼就吃多少饼,想喝酒就喝酒,想耍刀就耍刀。
她可以躺在草地上尽情呼吸,不用宵禁回房、不用绣花绣草、不用天天当背景板,听那些叔叔哥哥天南海北地吹牛,而自己多说一句话,就是「爱表现、太活跃、不女人」。
她以前笑的时候都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太粗鲁。
而现在,身边这么多女武士,都是和她一样自由自在的人。
她们是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谈天说地,一起痛骂讨厌的人,一起拿起刀剑抵御外敌,一起穿上盔甲保护彼此。
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叫她“长官”、“大人”,更甚者谄媚跪舔的还叫她“老爷”、“再世母亲”,只求她庇护他们,可以不被新教叛军屠杀,令人百感交集。
是她给予了自己新生。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的确是有些可疑。
卜姽想,也许是帮助这些女武士说话的女贵族太少,极其鲜有。所以她才会对羊羔般的目迩公主有天然的信任感。
这让卜姽想起了自己的家,不知道哥哥和父亲叔叔们怎么样了。还有那个跋扈的嫂子.....
思及此,卜姽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好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自信、不畏惧别人恐吓、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的状态,已经维持很久。
自己都快以为这就是一直以来的自己了。
——她曾经被嫂子逼着身为小姐却要在厨房帮工,被下人婆子羞辱殴打,给嫂子数次下跪。
因为卜姽打不过她们,而她们是一群低素质、对她抱有敌意的疯子。
那才是原来的她。
卜姽看向桑葚,是大人、是她对黑暗中的自己伸出了援手,拉着她走向光明。
那之后,卜姽才真正过起了可称自由的人生。
不需要在乎别人对闺秀淑贤的评价,想吃多少饼就吃多少饼,想喝酒就喝酒,想耍刀就耍刀。
她可以躺在草地上尽情呼吸,不用宵禁回房、不用绣花绣草、不用天天当背景板,听那些叔叔哥哥天南海北地吹牛,而自己多说一句话,就是「爱表现、太活跃、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