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白色斗篷的少年说:“没有。”
虽然活了七十多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海里度过的,不曾见过山川景色。
“我也没有,边疆只有茫茫的沙地与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寒时有些怅惘,看着前方的青山,说:“从前,我爹爹说,等到人族与海人族不再剑弩拔张的时候,要带我和我娘亲一齐去领略十六州的大好河山……”
漵朝默默的推着轮椅。
“漵朝……”寒时道:“天下乱了,海人族已经攻入了内陆。”
漵朝顿了一下,随即又稳稳当当的推着轮椅前进。
“只要在大陆,海人族永远都不可能打败人族。”寒时看着远方,“他们不该上岸的,这是对那些统治者的挑衅,力量强大的统治者不会坐视不理。”
“……此次夺得选拔赛前三甲的人会得到实职,而后奉命前往边疆镇乱。”寒时抬起脸,道:“我一定会去。”
漵朝沉默,半响道:“你还是希望我离开吗?”
寒时道:“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你曾说过,要护我的。”漵朝抿唇,“你不管我了吗?”
“留在锦都,九死一生。”寒时心中苦涩,她说:“我准备把我和锦瑄的婚约退了……我这一生,只会为了边疆的百姓而活。”
漵朝握着手柄的手指微微蜷缩,几乎要把手柄捏断。
“这次被偷袭,也许我活不到二十岁了。”
——
晴溪山不高不陡峭,但绵延数十里,里面有无数的分叉口,想遇着八角亭得凭运气。
好在宁亦棠的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临溪的八角亭。
木制的亭子,修葺过,四周空无一人,亭子里干干净净没有脏污。
慕容绮绣第二个到,一路蹦蹦跳跳的,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阿罗也是。
阿罗跟在慕容绮绣身后走的飞快,提着食盒,一路边走边喊慕容绮绣慢点,比慕容绮绣还累。
“呼……终于到了……”阿罗把食盒放在亭中央的石桌子,拿出手帕把周围的四个石凳全部擦一遍。
“你们走快一点啊!”慕容绮绣一手揽着一捧各色各样的花,坐在围栏边上,一手揽过一根柱子,朝不远处慢悠悠走着的人招手。
云画岫慢悠悠踱步过来,走到亭子里,把扇子收起,别再腰间。
宁亦棠已经把自己食盒里的食物都摆出来了。
阿罗见状也将自己带来的食盒里的点心、果子、茶壶拿出来。
有肉有点心,有果子有茶。
寒时到的时候宁亦棠和慕容绮绣已经洗好了手等在一旁了。
寒时的脸色不是很好。
阿罗迎上来,帮寒时把斗篷褪下来,折起来放到亭子围栏边上。
现在接近午时末,太阳显得有几分毒辣,漵朝又是推着轮椅上来的,不由有些不适。
“这里没有别人,你把斗篷脱了吧。”寒时道。
漵朝依言把斗篷脱下,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带一丝红晕。
一袭银白的衣衫,腰带上挂了一柄白色的剑。
“那边有小溪流可以洗手。”慕容绮绣道,撇到漵朝腰间的剑时,有些意外,怎么出来赏春都带着那柄冰剑?
漵朝推着寒时到了溪边,阿罗在漵朝拿出一条手帕帮寒时擦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跑过去的。
“……我来帮郡主洗手。”
然而已经擦净了。
漵朝推着轮椅往回走走。
阿罗讪讪的跟着漵朝。
走了半天,慕容绮绣早就饿了,搭配着周围花草的香气与山中的朗润,更人食欲大增。
她与云画岫也许是天生不对盘,两人总能想吃同一样东西,气氛微微带上了点火花。
吃饱喝足,慕容绮绣坐到一旁抱着柱子,感受山间的微风,有些昏昏沉沉,眯着眸子看向寒时与漵朝,总感觉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不等她琢磨出奇怪的是什么,宁亦棠嚷着要下山。
“船上有房间可以休息,我们快下山吧。”宁亦棠打着呵欠道。
“这山上的风景还没看够呢,”慕容绮绣道:“难不成你就是为了躲人多,来这山上找块清净的地方吃个饭?”
“是啊。”宁亦棠点头,“我们找郡主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游湖。”谁知道湖边有那么多涂脂抹粉的女子?
云画岫对这山上的景色也没什么感兴趣的,道:“不如下山吧,里面的景色也不会太好看。”
寒时自是没有意见的,她的腿上有伤,想要往里面走反而是累赘。
漵朝重新披上斗篷,稳稳的推着轮椅。他从不在意山川之景。
宁亦棠赶快跟了上去,哪有一个世子的形象,反倒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衣摆时而抚过一旁的花草,为其盖上红色的盖头。
云画岫撑开扇面靠在头上,阻挡着正午的太阳,跟在宁亦棠后边抬步离开八角亭。
阿罗收了碗碟,将两只食盒跨在自己肩上,对慕容绮绣道:“二小姐,再不走,他们就要走远了。”
慕容绮绣起身,跺跺脚,跟了上去。
湖面上停放的游船果然少了,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漂泊在湖中心。
四周的脂粉味也散了不少,宁亦棠还是取了手帕蒙在脸上,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
胡大人等人都站在马车前的柳树阴影下,见宁亦棠下山了,不情不愿的迎了上去。
“这里是锦都,你们不必总是跟在我身边。”宁亦棠懒懒散散的走到树荫底下,靠着柳树干。
云画岫带着寒时上了游船画舫。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胡大人闷声道。
看着云画岫的背影,胡大人忍不住道:“既已找到……云公子,何不就此带回梅州呢?”
宁亦棠摆手:“锦州王对小舅舅刮目相看呢,不舍得放人。”
“岂有此理,公子是我们梅州的人,他锦州王凭什么扣留他!”又是一拳砸在柳树上,柳树的皮被打烂了几层,胡大人的手上染了一些绿色的汁液。
宁亦棠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是啊,锦州王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