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秦薇识知道,好在后来在一场历史变革中林家畔接受了奶奶。她得已生存,只是再也不能对人温柔。
她或许将一生的愤懑,将对人世的反抗都揉入日复日的漫长时光,对最亲的人再也不能信赖,哪怕是儿子,和儿子的女儿。
她一直在将他们推离,一边拉着血脉的绳索一边将他们拒之心门外。
就这样,刻薄的过了一生。
但秦薇识不能说,她从不对人评判,也从不对人诉苦。林优旋与她走得再近,关系再亲,都从未听她对奶奶有之字片言的不满,除了服从,服从。
以自保,的服从。
就像奶奶活着的时候,从来不对她讲她的过往。
她何偿不像她,骨子里,的倔强。
“她想她是念您的”秦薇识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抖“我的名字,叫秦,薇识,是奶奶取的。”
听此言,老者再也克制掩面,任泪水长流。
这样一个名字,藏着如此的深情。
悸动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老者默默哀伤了很久,很久后,他抬头。
仿佛光是这样一番倾诉就花了他十足的精力,半晌,他才挺直肩背坐立。
却难掩哀伤,默然道“孩子,回家吧!”
秦薇识没有点头,室内温度刚好,她却感受到了无限悲凉。
忽然听见他说“小贞离开后,我正式关注过你们的动态,薇薇,如果我不打招呼,凭你和林乔那小子,要去揭发一个集团的黑幕...”
他没有将话说完,秦薇识难以置信的对上他阒黑的双眸,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我与淳于谦姥爷是世交,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足以窥见他潜能无穷。”他毫无预兆的说起这些,将秦薇识的悲伤从回忆里打捞起,猝不及防跌入另一种情境。
他精准的瞥见她的无措,温和道“你的心脏,去年受了伤。至于事因,我还在查,孩子,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不要”是本能的,秦薇识陌名慌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眼里露出一比请求,解释说“我,我不是多么善良的人,您既然查到了林乔,那,也知道那件事,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
童威盯着她看,见她目光闪过后,勇敢的迎了上来,是决绝。
“但凡牵扯到利益上的事,总是复杂的,你怎么可能一眼看清,孩子,我对你,和你父亲有愧。”
这句话给了秦薇识勇气,她攥着衣服,轻声反问“那您怎么不问问我们,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按排?”
“不用问”他语气很轻,但很坚定“因为血脉是这世上割不断的情缘”
他半是温和,半是威仪让秦薇识有点不知所措,于是别开目光。
她低语“可是,我不需要。”
这一句,在寂静的空气中,童威听得真切,她不似他想像的柔弱无依,也是啊,她只是个无父母庇佑的孩子。
“不需要公道还是不需要回归家庭的庇佑?”他追问“现在的社会,不再是从前的社会。更好,也更坏。薇薇”他循循善导“你不应该延续别人的悲剧,小贞的悲剧是我造成的,这一世,我还不了了,只期望有来世。但你应该过你自己的人生。”
在这个万籁寂寥的夜里,他跟她说了过往,当下,还有未来。
秦薇识思维越来越清醒,不是人心太薄凉,而是人心敌不过岁月。再信誓旦旦的两人人,一样经不起时光和谎言的离间,回首,那个无形占有你一生的人,你只不是短暂的拥有了他一段时间。
她又想起那句话:你别自视清高,以为谁会是你的救世主。那个男人或许只为了短暂的拥有你,不久的将来,会有配得上他的女子,你既然有勇气和他开始,那就要做好失去的打算。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一样默默承受忍让了一生。
秦薇识久久没有表态,过了十点半,护士和秦爸爸敲门进来。
“秦小姐!”护士第一眼看到她白得吓人的面色,上前探了探她体温,扶她到病床上躺下。
这一晚,半梦半醒。
漂浮的幻想里,见秦奶奶坐在冬季暖阳下,坐在那盆君子兰旁,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旗袍,戴着配套珍珠耳饰,脸上舒展着安详的微笑。
“奶奶”
“奶奶”秦薇识跑过去“对不起,学校下课晚了十分钟。”
她慈祥的拉过她的手“没关系!我给你留了饭,你先去吃。”
“奶奶,我只考了年级第二”
“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
“奶奶,我感觉很不舒服。”
“没关系,我会替你请假,你好好休息。”
“奶奶,我明天约了同学写生。”
“好,要注意安全。”
“奶奶”秦薇识呢喃。
“秦小姐”一直替她擦汗的护士想唤醒她,但这场难得的美梦深深的囚住她的身心。
病房门开了一道,另一名护士迎上去,焦虑道“蒋医生,秦小姐的状态很不好。”
医生戴好口罩,上前查看,吩咐了一句“加安定”
后来的事很迷离,令人迟迟不愿醒来。
“怎么回事!”童臻在医生办公室大发脾气“又检查不出病情,情况又没有一点好转,我告诉你,要是我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窥
“是,是,童小姐,秦小姐只是身体底子太弱了,没有别的不适。”
“没有别的不适,那为什么人会一直不醒。”童臻抱着手臂,摆出小姐的样子,拿长辈的头衔压人。
一旁的成南看她这样,觉得好笑,拉她外往走“行了,你别跟着添乱了,既然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就没什么事,没准等下就会醒了呢。”
“我不管”她任性的甩开成南的手“我就是见不得我姐姐那样没有生命力的躺着。”
“我的大小姐!”成南无奈“谁也不想看到秦小姐”
这三个字,童臻气冲冲的瞪大眼睛盯他。
“行”成南举双手,改口“薇薇,谁也不想薇薇就那样躺着,但人家那不是身体不舒服嘛!身体底子差是要慢慢调养的。”
“是啊,是啊,童小姐”另一个护士连忙付合“加上秦小姐心脏受过重伤,只能慢慢来。”
“什么?”童臻跳起来,像踩了地雷,用力抓住她手臂,大声质问“你说我姐姐心脏受过伤,你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受的伤?谁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