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过,鸽子还是整只焦黄的卧在盘内,那白色汤碗内有枸杞和莲子。
“你自己说说,这一个半月,我联系过你多少次,给你发过多少消息,你回过一句吗?”他严肃的指责她。
浑然忘记当日是他自己说给她时间,以及现在并未到商量好的回家日期。
“对不起!”秦薇识连连道歉。
秦爸爸穿着件黑色羽绒服,似乎酒醒了,眼神有点疲惫。
他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寒暄,没有笑脸,也不关心她近来过得怎么样,不问她有没有吃过饭晚。
或许又因为没有得到明确回复的不满心情,他刻薄道“我发现你很冷血!”
“叔叔”
“秦叔叔!”
童臻和林乔同时被他的冷淡的话吓到,见秦薇识面色煞白。
气氛有点冷也有点尴尬,童臻犹豫着再开口。
身处嘈杂中,秦薇识想起一句话说:真正能够制造安全感的只有爱。家是港湾,爱是退路。
她幡然领悟,原来自己即没有港湾,也没有退路,便在他满腔指责中红了眼眶。
不知道会有此状况的林乔和童臻在短暂的呆愣后,才开始劝道“叔叔,您别先气,薇薇快考试了,时间上有按排不过来。”
或许是看到了她不得已经泛红的眼,秦爸爸才悻悻的别过脸,喊住路过的服务员“麻烦拿把剪刀过来!”
对方虽不解但还是照办,不多时,一把漂亮的锌合金龙凤剪刀躺在四人眼皮底下,服务员纳闷的走开了。
林乔刚想问,就听见秦爸爸看着秦薇识吩咐说“剪一缕头发给我”
“秦叔叔!”童臻万分震惊,还有尴尬。
她只是路过看到了他,知道他在等秦薇识便主动说一起坐坐,而这样的私事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里谈。
“臻臻”
秦薇识讶的是他能这样熟悉的叫出她的名字,更讶异于他满不在意说“她是你姐姐,只差一纸证明而已。”
那热泪,她忍住了,忍不住的是难过到轻颤的身体。
难以置信的问“所以,我是不是您女儿,还需要医学证明是吗?”
童臻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找不到合适安慰语的林乔眼睁睁看她痛彻心扉的样子。
秦爸爸不说话,难堪了一下恢复镇定,解释道“只是走一个流程,你何必介意!”
“行啦,你别这个样子。”他挥了挥手,好像不耐烦。
“证件下来后,你就可以入族谱改回童姓。”
林乔终于梳理出眼前的人物关系,心里大叹。难怪,这个童臻对薇薇这么热情。
他见童臻期待的望着秦薇识,小心翼翼喊“姐姐!”
水晶灯下,身后的一张张圆桌上围着各色不同的人,交谈着不同的事物,一张张笑脸,或真或假。
桌上的菜应该都冷了,一点也激不起人的食欲。
终于,那把剪刀,明晃晃的握在秦薇识右手。
离她距离最近的童臻鲁莽的伸手去阻止,急着解释说“薇薇姐,爷爷没有这个意思。”
秦薇识躲了一下,刀尖不偏不倚扎进左掌。
她痛得松开手,殷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童臻惊叫。
林乔大惊失色,抓过纸巾压在伤口上。
“你,你”秦爸爸稍稍慌了一下。
“坐下!”秦薇识忍着痛,喊住惊慌过度的童臻。
于是,这里像什么也发生一样。
反正总在嘈杂中,一点也不影响其他人用餐。
“姐姐!”童臻难过的哭起来。
血止住了,感官的痛稀释了对亲情失望的痛。
秦薇识拿开泡在血里的纸巾,平静道“这些,够做任何检测了。”
秦爸爸终于流出一点疼惜,指着她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极端。”
是她极端吗?明明是误伤。
林乔将面前净洁的白毛巾压到她手心,拉着她起身不容反抗道“我得带你去医院处理!”
他拥着伤心的秦薇识,走了两步回头说“秦叔叔!您为什么就不能给薇薇多一点时间,好好说这件事呢?”
那条拥堵的路,林乔开了十来分钟才开出来。
低泣的童臻伴着一言不发的秦薇识坐在后座,
她终于问“林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满面泪痕的童臻,解释道“我从聚贤山桩出来,遇到秦叔叔,和,童臻,于是就想着等你一起来吃饭。”
她看向童臻,想从她纯净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但她说“秦叔叔在山桩喝了点酒,又联系不到你。”
导航仪提示前面右转100米处有间医院。
处理好伤口后,护士提示说“你这最好还是去打针破伤风比较保险”
秦薇识点头,实事上她累极了,木然的被叫进注射室。
等在走廊时,林乔失控,冲童臻低吼“你们在搞什么?”
吓得童臻刚擦去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了,哆嗦着解释“你别这样,姐姐伤到手,我也很难过。我爷爷已是耄耋之年了,想认叔叔和姐姐归宗也没有不对。”
林乔冷笑“呵,那你们之知道这几十年,她们是怎么过的吗?”
“爷爷有不得已的苦衷!”
气头上的林乔不想听她解释,冷着脸赶她“行了,你走吧,薇薇不想看到你!”
童臻伤心的跑开了,林乔顺着她的背影,看到在输液大厅打点滴的关悦。
她也正看到他,这是那件事后,第一次见面。
有点讽刺,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在疫苗等候观察不到十分钟时,静坐的秦薇识感到胸口越来越闷。
接着是视线有点模糊,以为是旧疾,想忍过去。
端着温开水回来的林巧,见他白如土色,汗如浆出。
天地倒转了吗?什么东西在翻搅肠胃,秦薇识痛苦的捂着肚子下蹲。
林乔扶着她,惊慌失措大叫“医生!!”
秦薇识像任人摆布的人偶,两个护士脱去她的外套,动作敏捷的将脱敏针扎进她手臂。
这是罕见的破伤风过敏显现,林乔心急如焚,失去绅士风度冲医生大喊,质问院方为什么不做皮试。
因为心脏有旧疾,血压升高,呼吸越来越困难,氧气也一迸用上。
后来,躺到病床上,秦薇识觉得好温暖,眼前一片柔和的金光。
她涣散的目光看到坐在别墅院内,坐在四月樱花树底下的自己,看到他下了车朝自己走来。
少谦,她想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