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两场雨,聚云的天色在暮色里放晴。
公映的商场大屏幕上播放完叶艇的广告进入到财政新闻,没有抬头的人群低头刷着手机上同样的新闻。
当初亚华项目起动仪式有多瞩目,现在舆论的压力就有多大。
淳于谦疲惫的靠坐在椅背上,喝了点咖啡提神,然后继续让人进来汇报工作。
这种日子过起来就废寝忘食,所以他真的在感情中更需要包容跟理解。
一直到深夜,万家灯火点缀这座城市。
真的很久没有这样静观夜景了,32楼的风很大。
这是当年观煌第一个项目竣工的楼盘,轻轻跳动的烛火将实物照成剪影,这道孤清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立在未装防盗网的原始阳台上。
那年,她在顶楼买了这套视野辽阔的商品房,也不装修。所以四周空荡荡的,也没有通电。
原始水泥墙上晃动着光与影,在呜咽而过的风声颇为渗人。以往,每每觉得煎熬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
来一次,呆一阵,这是念想,和某从意义上的心灵归宿。
久久的,吹够冷风的阎娅婷回身,独坐到一张简易凳子上,回想这些年的历程,神色落魄的流下悔恨的眼泪。
南墙终于撞了,但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爱而不得的确痛苦,但最痛苦的是她现在分不清了。
因为残留的理智竟一次次,无比清晰的怀念多年与渠成相处的画面,甚至,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主动投身到他怀抱。
以及他的温柔,和有意无意的表白。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已在他水点石穿的坚持下,动了心。
只是她还放不下最初的执念,在极度压抑中,她忽然起身,冲回阳台前。萧瑟的寒风迎面扑来,她对着满眼繁华斑斓的夜景又哭又笑。
悲恸中,她意识到,他可能再也不会因自己一句话,在任何时候,风雨无阻的赶来了。
倘若不是极痛,又怎么会让铿锵的职场丽人在此时形若疯癫?
*
风一点一点,吹进轻微肿着腮帮的秦薇识脑袋里。
她站在路灯下,和出来相送的小凡小声音交流,对方一再跟她确认说“你一定会尽全力保我们的对不对!”
“是!”她郑重点头,“我会皆尽我所能,也谢谢你们!”
“谢我们什么呢?”小凡追问。
看着她似问似疑的眼睛,秦薇识问她“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薇薇啊”
夜幕里,秦薇识凄苦的嗢咽一下,不忍的淡淡道“嗯,我叫薇薇,谢谢与你相遇。”
她终究是将那话咽了下去,那个晚上,她靠在那个宽厚温和的怀抱里,他告诉他,那些人,都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所以,逝者已矣,无法追究,可活着的人呢?无意中抓到机会的人,在大错已铸成后,在终过几轮剧烈的思下斗争下,不甘让她逍遥法外。
“我走了!”秦薇识道别。
肩上背着希望,呼叫转意的号码,和拉黑的微信账号让秦爸爸无法随时随地对她发起询问和教导。
再黑再长的巷子也有走到头的时候,这条路,终将要看到头了。
她走出小凡满怀希望的目光,也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孤独的背影过一个个路口,赶在图书馆下班前去还书的秦薇识加快脚步。
在一个路口与一个匆忙行走的人撞了个满怀,剧烈肿痛的腮帮让她痛出声,蹲了好一会才扶墙起来。
半边头脑处于晕眩中,透过逼出的泪光,她看到一张凶煞的脸。
狭路相逢,冷空气中弥漫着脆弱萧瑟之气。吃痛的秦薇识缓了好一会,目光痛中带恨。
她不想跟她有交集,于是想从她身边绕过,去被对方擒住手无法脱身。
她奋力挣扎甩开,怒了句“你干嘛!”
冤家路窄!阎娅婷恶狠狠问她“你在渠伯伯面前说了什么?”
渠伯伯?这个陌生的称呼让秦薇识在她咄咄逼人的气势里定了定神。
真是不可理喻!
反正,半个小时前,该提交的材料都提交了。
她眼底升起一丝决绝,刺激道“有什么是需要我去说的吗?”
“你!”她轻易就抓狂,补妆后精致的脸上毫无美感。
她瞪大的眼珠转了一圈,顾及来往的路人,力气大到拽着秦薇识到一处偏僻的停车场。
双手一掷,又痛又晕的人就撞到墙上。她声色凌厉的逼问“你给我说清楚!”
还差一点点,在这戾气逼人的停车场内,她终于看到阎娅婷的落魄,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她挣扎站稳,嗢咽道“渠成躺在病床上,我怎么可能给人伤口撒盐?”
“是吗?”阎娅婷的心里已不分是非,她讨厌看她流泪,讨厌她这般无依的样子,莫须有道“你心虚什么?”
“该心虚的人是你!”秦薇识反击指责她“你的心不会痛吗?渠成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他那么爱你,你却把他害成这样!”
“你住口!”她呵斥“你知道什么?少在这自以为事。”
接着下达命令“我要你现在离开a城!”
知道她在崩溃边缘,秦薇识不忍心刺激她,忍着口腔的不适,回说“下个月就联考了,我努力这么久,不可能放弃。阎娅婷,人前要留一线!”
她表情不自觉就狰狞,咬着牙冷哼“呵,你是想留下来看笑话吧!”
“我没有这样想。”
“秦薇识,你为什么非人做别人的眼中盯呢?”
谁是眼中盯?明明想巧取豪夺的是她,却要将罪名扣到自己头上。
这里没有新鲜气空气流通,只能更让人躁闷不安。她狠她,她何偿又不是呢?
于是淡淡道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渠成也不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一再提到的渠成刺痛了阎娅婷,她终于尖叫,“你住口!”接着双手空抓了两下,扑到秦薇识身上,边捶打边骂“是你这个溅人,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这爆力宣泄的张狂让秦薇识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一下一下承受。
她边下手边咒骂,恶毒道“你这个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怪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批评我!丈着几分资色,恬不知耻的靠男人养活,像你那个没用的妈一样,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秦薇识整个身体呈躲避状,这锋利的话语比打在身上的拳头还让她疼。
不堪承受的她用尽全力想推开她。
可她的抗拒让对方越发愤怒,防御中,肿胀的右脸挨了一下,半个脑袋嗡嗡作响。
她推,她进,她抓着她激烈的缠斗在一起,超常发挥力量的秦薇识屏蔽痛感。在一个奋力后摆脱她的钳制,慌不择路就跑,猛然就撞进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
安禾被重力逼得连连退了两步,闷哼一声,本能伸手护住怀里的人。
停色场光线阴暗,紧追过来的阎娅婷形同鬼魅,见有救援已快速闪到一辆车后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