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狂风,淳于谦大醉,回到别墅时意识混沌不清。
他酒德很好,再醉都从不吵嚷。而今始终低喃的也只有那个名字,混沌中痛得汗如雨下,卷在两人睡过的地方。
对于一个长情又重情的人而言,混沌的世界比清醒的世界更美好。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以重新拥抱她,重新看到她的一颦一笑。
过去和未来重叠,朦胧中翘首以盼。身体的痛,相思的苦,互融交错在心脏聚集,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煎熬着,等待着黎明破晓,他才沉沉浮浮的睡去。
别墅里灯火通亮到天明,慕代云和请来的家庭医生队几人通宵未合眼。
昨夜的风刮落一地枯叶,铺满庭院的小路,在盛夏灰蓝的清晨,依稀出秋凉的记忆。
上午十点,渠成的法拉利不邀请而至,两父子被恭敬的迎进客厅。等了好一会,淳于谦才步伐沉重的下来,墨色眼里还残留着宿醉的红血丝。
未打理的头发和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使他看上去有点沧桑,他勉强打起精神和渠庸问好。
应邀和老朋友吃过早茶的渠庸穿了件青色polo衫,看上去精神矍铄。看着对面的淳于谦他颇为心疼,叹道“没想到你小子竟...”他指了指他,说不出下文。
“您请用茶!”慕代云将泡好的新茶端了上来,贵客来访,几年未见,心里一阵唏嘘。
渠庸看了看慕代云眼神问好,坐过去拍了拍尚在梦醒处徘徊的人,提点道“少谦,不要单溺在痛苦里太久,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一旁的渠成垂首掩饰眼里的愧疚,每次面对他和秦薇识,他的爱和良知,就自动将他的心架在一个火炉上煎熬。
办公室内,阎雅婷屏息,盯着满屏起伏跳动的数字,那支她一直盯着的股票一直在跌,她不再淡定了,一个电话打给自家哥哥,开口就骂了一通。
敢骂完脸上的怒火还没平息,秘书拿着公文进来找她签字,她收起情绪,翻看资料随口问了句“罗秘书昨晚和淳于总一起应酬了吗?”
“是近淳于总都是单独赴宴,昨晚也一样,而后到现在还没到办公室。”
阎娅婷顿了一下,快速在签名栏画上自己的名字,接着合上文件,放下签字笔。重新按排了一下行程,摘下胸牌出了办公室。
在无法抑制的情感左右下她直径驱车去了别墅,未曾料到有客议论事,阎娅婷礼貌的为自己的莽撞道歉。而渠成的在场令她起来心虚,不敢多言,只汇报说投资在自家项目上的资金可能遇到风险,淳于谦不在意的摆手,反宽慰她不必太自责。
他的样子,他的慷慨是一种毒药,她无法自拔,当下又无法从容,谎称还有事务处理,从渠成复杂的目光里,明亮的客厅中落荒而逃。
*
午餐后的甜品是新鲜的西瓜,夏宁选了一块看上去比较甜的递给秦薇识,她笑着就过来让给了身旁的陈导师。
一旁的小娟看到了,懂事的将自己手里的递了过去,乖巧道“姐姐,你吃这个。”
“谢谢!”秦薇识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就听见小娟的爸爸在后院喊她,她应了一身,回头说“姐姐我先过去了”小小的身影跑开了。
一行人围坐着继续闲聊,说天气热,说蚊虫多,说容易犯困,说要申请高温津贴,说着,笑着,就提到竣工期。夏宁将西瓜皮以投篮的形式准确的抛进垃圾桶,讲了个笑话,惹得满堂哄笑。
秦薇识洗了手回到房间。陈导师放下手上的图稿,坐到她身边,关切的问道“薇薇,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我奶奶来a城了”秦薇识不敢直视她关切的目光,尽量让自己平静道“可能,可能我考研的事要放一放了,我想多点时间陪陪她,在还可能的时候。”
陈导师轻轻抱了一下她,心疼道“好孩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谢谢!”
正说着,只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凌乱的坍塌声,伴随着嚷嚷声,激烈的打破午后的宁静,只一会,传来男子的粗旷不清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大哭声。
秦薇识连忙起来,寻声小跑到后院。
只见一片狼藉,晾晒米粉的竹架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小娟爸爸戴笠步伐酿跄,梗着粗红的脖子,一张国字脸红到发黑,他抬着醉红眼,骂骂咧咧,小娟奶奶大惊失色的从厨房赶出来。
还不待走近,只见坐在竹凳上的女人忽然冲过去,照着小娟爸的脸上就抓,边哭喊边拉扯着他的上衣,声嘶力竭喊叫“都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能怎么混账!”
被挠痛的醉汉呆了几秒,马上反击。推搡着她,哭喊声中,两人激烈的纠缠在一起,忽然他飞起一脚,揣在女人的肚子。像摆脱一个恼人的破布袋,他面目狰狞,鼓起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眼珠,吼骂“去你m的,老子这样也是你害的。”
“老天啊~~”站在儿子和儿媳妇中间的老人,不知道是要先拉住儿子还得先护着儿媳妇,两难间,急得边哭边拍大腿,不停的哭喊“~~作孽啊~~!”
体内的酒精点燃胸中的怒火,嫌骂不过瘾。醉汉酿跄的绊了一下,退了两步,扶着竹竿勉强站稳,烧红的眼中盯着无招架之力的妻子,炒起一根手臂粗的短竹竿,露出残暴的面孔,吼着“要不是你蠢到去揭发,老子需要躲在这里吗?啊~~”一边杀气腾腾的酿过来。
吓呆站在一旁的陈导师,与此同时,由夏宁领着的几个男人穿过巷子跑来,“快,快!拉住他!”。
秦薇识壮起胆,飞快跑过去,竹竿在脚底下打滑,她摔了一下,才赶到小娟身边,半跪着去扶倒在地上的女人。
“姐姐,姐姐”看到她后,手足无措的处在恐惧中的小娟,哭的更加委屈,一声声呼喊“妈妈,妈妈!”
吃痛的小娟妈仰面趟着,脸色煞白,捂着肚子,说不出一句话,一双眼睛痛苦得瞪得老大,挣扎了一下,合上眼,垂下手,昏了过去。
“阿姨!~”
“妈妈,妈妈”小娟尖叫。
凄厉的童声惊飞歇在屋檐上的小鸟,余光撇了一下。秦薇识半起身,背对着已经冲到面前,挥起竹竿的人,她咬着牙将小娟护在怀里,挡住他可怕的面孔,浓烈的酒味,刺眼的阳光,半趴着挡在不省人事的女人面前。
“薇薇~~”清风将陈导师的惊呼吹到她耳边,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落下来。
危及关头,是夏宁闪过来,夺下了那根竹竿。
他喘息着拖住戴笠,目光忡忡的看着秦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