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对面传来轻叹声,末了又说“从古至今,名望和地位都是用利益和金钱去衡量出来的。少谦祖辈上就是富贵人家,虽然中途也发生过变革。但到他外公外婆那一辈,财富的累积已经到令绝大部分人只能望其项背的高度了。”她并不倒酒给两人,而是自己喝了一口。这酒好像很浓烈似得,江奶奶皱了皱眉。
她又叹了一下,放下酒杯,“后来遭遇家变,村里那群现在奉承阿谀的人没少说风凉话。”语气有些愤懑。
她稍稍停顿,平复了一下心情。动手打开茶台上的引流装置,将水放到茶壶里,准备煮茶。
秦薇识开始面色沉重,林优旋想安慰她,却感到词穷。
江奶奶又似自言自语的又说起“出事后,少谦回来安葬骨灰,遭到诽议。那群人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又一边装模作样的当他是小孩子搪塞,一会儿说他们家已经从这里迁出去了,一会儿又说横死的人不宜安葬回村”听到这里,秦薇识心里百感交集,她低下头,将放在膝盖上交叉的十指,紧紧扣着。
茶壶开始发出加热的声响,江奶奶端着酒杯,难过的又放下。“后来”她沧老的声音变得凄切起来。
“后来,还是我和村长组织开了个村委会。农人的憨厚和朴实在于他们没有很多机会去见多识广,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同时又狭隘和自私。我是个教师,一生都不曾与人红过脸,可是那次会上,我一反常态,咬牙切齿,狠狠的骂了那群人。”她说的不急不缓,话到这里,茶壶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了。“其实,少谦家族,包括他本人对这个村的贡献真的不少,进村时你们看到的宗祠就是当年少谦外公权全出资翻建的。”
“江奶奶”秦薇识眼里升起雾气,她望着她,轻声问“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少谦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奶奶惆怅的浅笑了一下,“小屾是个没有福气的女人”沸腾的茶壶被提开。她遗憾道“她没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也没能享受到天伦之乐。”在茶杯洁具时发出的碰撞声中,她无限惋惜道。
“她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既聪慧又漂亮。为人谦虚,很合时宜,而我之所以能够和她成为发小,是因为我父亲当时一直就职于她父亲的公司,加上是同班同学,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她是个很纯真的人”江奶奶抬头想了想,“也很善良,唯一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爱错了人吧!”
融化的雪水越积越多,开始不停的流下。“她为了那个错误,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秦薇识听到她这样说。
一颗菊普茶投到透明的茶壶里,很快,通亮的黄色在水里漫开。
江奶奶抬头望了一眼清澈的水流,她感慨着“少谦那个孩子,他知道当年我有恩于他,所以逢年过节的礼品从未断过,我有两个儿子,都定居国外,他们鲜少于我联系。但少谦会时不时打个电话与我寒暄。”
“孩子”她又拉起秦薇识的手,放着她柔软的掌心抚摸。“你是个有福的人,所以,你要好好惜福。”
洁茶一遍过后,橘普泡出了暗栗的汤色,江奶奶将它倒入茶杯,秦薇识望着上面那一层油气雾状气体,闻着沁人心脾的果味清香。她抬手将浓茶喝了下去,醇厚爽滑的口感在口腔回味出甘甜。
屋檐上冰凉的雪水仿佛化在她心头,她感到寒冷。茶又续满了,她又不动声色,一口喝了下去。
林优旋静默的看着她,她从来都是这样,将所有心事,一口一口自己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