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旦小声“嗯”着点点头,乖乖地跪坐下来,偷偷瞄她一眼。
吁夏神情大方,开门见山地问道:“草药为什么能救人?”
子旦想了想:“植物有性,阴阳冷暖,病症也有性,内外热寒,只要植物的性能克病症的性,这便可以缓解疾病,也就能救人了。”
吁夏摇摇头:“不懂。”
“嗯……”子旦有点为难地挠了挠眼角,“这个怎么说呢,如果是中夏人的话,那这样一说几乎人人都能明白,但你们这里……”
“我们怎么了?”吁夏冷笑一声,“是被你们看不上的蛮夷?”
“不不,”子旦连连摆手,“我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生长的地方不同罢了,各有长处,你们这里遍山是宝,冬天也不冷,只是海风吹久了有点头疼……”
吁夏饶有兴致地歪了下脑袋:“头疼怎么办呢?”
“头疼也分好几种,各有成因,得根据具体的症状和生活环境来区别对待,有的时候,看似都是头痛,但因为导致的原因不同,开出来的可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药方。”
子旦娓娓道着,吁夏多半听不懂,却也还时不时地点点头:“这句我听过,我父亲也是医,你说的这些让我想到他,所以我喜欢你。”
子旦低头笑笑,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你是神的女儿……”
吁夏哈哈大笑声,向后撑起手臂:“这你也信?”
“怎么……你自己都不信么?”
“我信不信不重要,我的族人也未必真的全信,那只是一个称号,有了这个称号,族人就会聚集到我身边,尊崇我,听我的命令,以我为——”
“阿——嚏!”子旦猛然打了个喷嚏,两眼惺忪地搓了搓鼻底,“抱歉,你继续。”
吁夏眯起眼睛:“你好像并不认同我说的。”
“没有啊,”子旦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太年轻了,你的族人真的会听你的命令吗?”
吁夏目光黯淡下来,她清楚自己在部族中的处境,父亲是桀部人,若是在以前,就算两个部族发生冲突,那也都是日常的摩擦,父亲曾经救了骏部那么多人的命,足以抵消这些事情所带来的不快。
一直以来,长老们虽然不满首领的丈夫是桀部人,但也并没有公开指摘的理由,况他老实本分,待人和善,与人们打成一片,大家也渐渐忘了他的身份。
可正是因为几个月前桀部对骏部人打着虚假名义的屠寨,让父亲在族中成了众矢之的,他女儿也为长老所诟病,让人觉得她的血脉不神圣。
父亲以自己的死来换得女儿在族中继位的资格,母亲在父亲自尽之后也很快病倒退位,吁夏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孤身坐上那个位子,时常感到有心无力。
骏部拢共五万人,七个寨子各有首领,这些首领就是长老,每到月圆之日就会前往王寨觐见女王,开些会议,这些人里有人不服,是动摇吁夏统治的潜在危险。
当她听使者说沿海有十万大军的时候,便执意要亲自来海岸谈判,着实是孤注一掷,她不愿意把这样的机会交给别人去做,面对这种强大的盟友,必须要亲手抓住。
就在帐中陷入短暂的安静之时,帐外忽然骚乱起来,响起急促的金锣,士伍边奔边喊:“大营走水了!快来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