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皮肤,这种疮口,即使是一个久久被瘟疫与病痛所折磨的病患身上,也应该是不会出现的。这种伤口所代表的伤害,早就超过了致命伤的范畴了。
在大祭司的手臂上裂痕一直朝着他的身体蔓延,而他身上的法袍也随着这裂痕而在不断的被撕扯,燃烧,暴露出大祭司裸露的身躯,但即使痛苦在不断地蔓延,大祭司仍然保持着他的动作,无论周围是风涌还是浪涛,他永远都纹丝不动,仿佛变作了一尊静止的雕塑。
不过大祭司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缓慢,迟钝,但却十分的有效果。他原本握着的是一个正在熊熊燃烧的太阳,那光芒无比盛放,几乎完全吞没了他的手掌,甚至吞没了他的上身。但是,现在大祭司的手中所握住的光芒却越来越小了,虽然这般的光芒似乎并没有黯淡,反而越来越亮了,但是这一片光芒却正在慢慢地收拢,仿佛像是被聚集在了一起。
似乎在这个暮帷手中的灵穹碎块还出现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缺陷,在这亮得足以刺穿双眼的光芒中,似乎还伴随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黑色点。而这一片光芒也逐渐开始了崩塌,一颗又一颗的光球从这光幕中飘离出来,撞在了周围所能触及到的桌子,地面与墙壁上,但是没有爆炸也没有熔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在迦的视野之中,那些被离散的光球炸到的部分全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在他的眼睛与这些地方之间,被隔起了一层模糊的壁障。
不过,除了这些不太明显的变化,还有一阵最为明显,任谁都能看到的变化。一阵似乎是由元素组成的环流忽然从那一片光幕中飞了出来,仿佛是被抛出的弃儿。这一阵元素洪流似乎很稀薄,相比于正常情况下所创造出的元素洪流,似乎显得太单薄,太稀疏了一些,好像完全只是一种附属品而已。但是,这一阵元素风却似乎要比再浓密的元素洪流都要更加猛烈,更加迅疾,即使隔着一层全能之眼所释放的屏障,隔着这一层比任何材料,任何技术所打造的厚墙都要更加坚固,更加强韧的屏障,都依然可以感觉到这阵元素风的威能。
这一阵元素风的温度显然已经无法想象,只要被他所接触,所触及的地方,全部都在顷刻间消失了,就连灰烬和残渣都没有剩下一点,完全把一切都蒸发,消抹的干干净净。无论接触到的是木板,石头,还是地面,只要被触及到,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这景象实在太过可怕了,即使见惯了生死的人,见到这样的景象,脸色也不由的有些泛白。这是超越了死亡的恐惧,完全不似寻常的生死,完全只能用恐怖才能够形容。或许,也只有完全失控的自然才可能做到如此可怕的境地,即使再强大,再有天资的施法者都不可能将元素催化到如此的地步。
而这阵风尘似乎也势不可挡,一切挡在它面前,挡在它前行路上的阻碍都在顷刻间被瓦解的干干净净,直到它直直地撞在了全能之眼展开的屏障上,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闷闷的响声。仿佛现在捶打在这屏障上的,并不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元素风,而是一柄重锤,一柄用来破开墙壁,破开城门的攻城大锤。
这种声音已经让很多人支撑不住了。虽然全能之眼的屏障保护了其中的人,但同时这全能之眼的屏障也成为了其中每个人所进驻的笼牢,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他们也一样是走不出这个屏障的,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全能之眼的屏障当中,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虽然即使他们能够离开这审判庭,就算能够搭载自己的载具,他们原本也不可能从灵穹之眼毁灭性的余波中离开。但是,也并非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处境,尤其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只要接触到这狂乱的元素一点,没有穹苍殿祭司们的神通,他们就会如同刚刚所见的那些东西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抹除。在面对这种死法所带来的压力下,已经有些天幕的贵族们接近崩溃了,他们许多人原本并没有带着什么任何或者目的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接受了邀请,把这当作了一处好戏,甚至一场笑话来看待而已。毕竟,能看到那些天幕中平常看起来颐指气使惯了的组织出丑,对他们来说也绝不会是什么坏事。这些天幕贵族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似乎死亡只在下一秒,或是在下几秒就有可能降临。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的等待一个结果。他们有些人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的钉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人则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面容,开始流泪,红了眼睛,白了面庞。有些人则是开始尖叫,大吼了起来,似乎靠着这种异常的行为能够稍许地缓解到精神上巨大的压力。
不过,这样的压力也不只是在一个人身上而已,除了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被钉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夜会成员,那些尽力在维系着全能之眼的屏障,与那狂野的元素直接对抗的祭司们还有极个别其他的人,其他大部分无论圣堂还是天幕贵族都在朝着远离那光幕的地方挤去,而他们的表情无论是否被自己控制,也都毫无例外的表现出了同一种情绪——迷茫,既是重压下的迷茫,也是无力的迷茫,更是绝望的迷茫。他们的确什么都做不了,而他们也能想象到自己可能的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