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钱,几千块钱。”
徐歌无语,“几千块钱都不够你买那几把刀的。”梁哥声音又大了起来,“我说二十万,你们警察能还我?”徐歌压住他头,“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我朋友最恨对警察不尊重的人。”梁哥看了眼楚向哲,“是二十万,上礼拜借的。”
徐歌问,“你放高利贷的?”梁哥点头承认。
“他借这么多钱干嘛?”
“他说开公司,在韶维大厦组一层楼。”那地方不便宜,二十万能租层楼?面对徐歌的疑问,梁哥说,“他说就租两周,十万装修,十万做房租。他跟邵维大厦签的合同还在我这儿。”他拿出合同,徐歌把合同递给楚向哲,“吴振义在韶维大厦租了一层楼,合同上确实写着两个礼拜。”
楚向哲低头看看合同,“你借他二十万,他押的什么?”梁哥委屈地说,“什么都没押,但凡押点东西,我能这么来要账吗?”
“你当我傻?放高利贷不压东西?”楚向哲说。
“他说借二十万,一个月之后还我五十万,所以我赌一把。我今天早上知道他死了,才知道被骗了。”
“你再讲点实话,高利贷不是这么借的。”
梁哥说,“讲的都是实话。他是个骗子,你们查到了吧?他肯借二十万投资,我就肯再信他一把,信他这次能骗到不少钱。”楚向哲抓住他的话问,“他怎么骗钱,骗谁的钱?”梁哥摇摇头。楚向哲上前一步,吓得梁哥直往后退,摆手说,“我真不知道,我放高利贷的,到期要钱就行。”
楚向哲见问不出什么,拿起对讲机,“梨花苑,天台一个人,吴振义家两个人,过来收一下。”徐歌会意,将梁哥铐在天台栏杆上。梁哥在后面喊,“这么热的天不管我吧,我会晒死在这儿的。”徐歌转头对他说,“一会儿会有好多人来,他们会照顾你的。”
既然有合同,徐歌和楚向哲找到韶维大厦。徐歌在前台跟经理打听了一番,得知吴振义租的是顶层,一层楼,一年租金一百万,他只预付了头一个月的。
楚向哲不明白,“他到底要骗什么?”徐歌有点数,“我之前看一个英剧,一帮骗子做了一个局,要骗比弗利山上hollywood那几个字母。他一个送快递的花这么大血本,我总感觉他是不是要把自由女神骗回家。”自从徐歌劫持陆子鸣后,楚向哲头一回笑了。他把资料卡卷成一卷,起身往电梯走,摁了一下上行键。
顶层迎面的招牌是“振义金融”。楚向哲和徐歌推门进去,看到办公区十几名员工,都在忙碌地工作,有打电话的,有用电脑做表格的,还有穿梭于同事工位之间做沟通的。还有个经理模样的走过来问他俩,“请问你们找谁?”
楚向哲没回答,巡视一圈办公室看到一面照片墙,走了过去。墙上全是吴振义以商务形象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的照片。徐歌跟过来,“吴振义还真喜欢做这个,完全看不出是送快递的。”那个经理也走过来,站在他俩身后。
楚向哲指着一张合影照片问,“这男的是谁?”经理犹豫要不要回答,徐歌出示了一下警官证,“滨海市刑侦局。”经理不情不愿地说,“这是我们吴董事长,整面墙都是。”楚向哲说,“我知道,这个男的好像是前商务部部长。”徐歌看着吴振义和每个人的合影,“骗了这么多合影镀金,我真挺好奇他怎么做到的。他办公室在哪儿?”
楚向哲坐在吴振义的老板椅上,徐歌坐在桌旁,那个经理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俩,外边的人依然在忙碌。
经理问,“吴董事长真死了?”楚向哲指着窗外的办公区,“这些人都是他雇来的?”经理回身看了眼,“确切地说是我找来的,我以前是做猎头的,他先找的我,要我搭一个班底。每一个人都是我从同行公司挖过来的。”
“花多少钱?”
“挖角过来的,当然要高薪了,三倍的薪水都有。别小看这些人,都是个个公司的顶梁柱,挖过来要大出血的。”
徐歌好奇地问,“月底结工资?”经理点头,“包括我在内,都是月底结算。”徐歌笑笑,“那你等着结算吧。”经理警惕起来,“怎么了,吴董事长虽然不在了,我账面不还是有钱吗?”徐歌说,“拿财务报表给我。”
经理出去拿财务报表,楚向哲拉开每个抽屉检查,徐歌笑道,“上个礼拜还是个快递,这个礼拜摇身一变成了吴董,这是个变色龙。”等拿到财务报表,徐歌低头一页一页地翻,“你们公司的律师法务呢?”
经理说,“没请法务,吴董自己就是学财务管理的,所以财务这一块都是他直接负责。”楚向哲问,“剑桥毕业的?”经理皱了皱眉,“牛津啊,他很讨厌剑桥。”
徐歌把财务报表看完,“吴振义还真学了点东西,但远远不够。我处理那么多公司的财务报表,随便一个,都比这份账面做得漂亮。那些公司也不做正经事,不明资金从这头进来,再从那头出去,就是公司利润了。但这个太幼稚了,从第一页就在告诉专业的人,我们是个假公司。”
经理失声,“假的?”
徐歌问,“外面那些人都在干什么?”经理说,“其实也没事情,公司连个计划表都不给。吴董只是要求这些人动起来,随时有客户会来公司签约,所以他们看起来要很忙。”徐歌同意,“看着确实忙,什么客户?”经理说,“他就说这礼拜他会带投资人来公司,拿一千万来投资振义金融。”他也只在公司成立第一天见过一次投资人。
楚向哲拿一张大表姐的照片给经理看,“是这个人吗?”经理看过,“不是,是个男的,挺年轻的,说是个富二代,从他父亲那边弄一千万,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也没有照片,当天连饭都没吃,聊十几分钟就走了。经理还是牵挂,“吴董真的死了?被杀还是意外?”
“被人推下楼,摔死的。”楚向哲走出吴振义办公室。徐歌走到门口回头问,“你们董事长微信你有吧?”经理掏出手机,“有的。人死了,聊天记录就定格在这里了。”徐歌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后几条依次是“董事长你在哪?”“董事长你真的走了吗?”“董事长我们怎么办。”徐歌点了一下他的头像进入朋友圈,边走边说,“等案子破了去刑侦局取。”
经理急叫,“警官,这是我私人手机,我还要用呢。”徐歌笑了笑,“开玩笑呢,一会儿给你。”
楚向哲和徐歌慢慢走在工位之间,仔细听就察觉出来,他们在打的电话都是订约会的时间,对淘宝客服的投诉,拨打订餐电话。每个看似打开电脑工作的人,实际上是在网购。
他俩慢慢走到门口,徐歌刷着手机对楚向哲说,“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每一通电话都跟钱有关系,订餐要花钱,网购要花钱,约女孩吃饭看电影也要花钱。而他们还以为,到月底吴振义会给他们发三倍薪水。”楚向哲走回到办公区大声说,“都别假装在工作了,假公司,没有钱发给你们!我一直以为只有大爷大妈才被骗,你们这帮人读到本科、研究生,这么多年书都读哪儿去了,两倍薪水,三倍薪水地挖过来,自己多大本事,自己不知道?读多少书,那点贪婪的德行还是改不了?自己找退路吧。之前老板肯要你们,就回去工作。老板不肯要你们,那就找份靠谱的事做。”
所有员工停止打电话及网购,愣在办公椅上。徐歌拿经理的手机给楚向哲看,“这是吴振义的朋友圈,公司是上礼拜租的,十天前他还干快递。但是这个成功人士的朋友圈,他已经经营半年了。各种合影,各种高端饭局,上礼拜一张合影有意思,他和那个富二代,要从他爹那坑一千万投进来的主,你看一下。”徐歌打开图片,楚向哲看着手机把那个富二代放大,“大表哥?”
“对,所以不是从她爹那儿坑钱,是从大表姐那儿骗钱。手机我还是没法还你了,过三天去刑侦局取。”徐歌扬声对经理说。他和楚向哲又去大表姐家,大表姐看见是他们两个,“有什么眉目吗?”大表哥不在,大表姐说他又去见客户了,最近一直在做评估,看把基金投在什么领域。
徐歌问,“要把你的钱投出去?”大表姐说,“我的只是一小部分,他是基金经理,要管理几十亿的资金。”徐歌有数了,“你的是一千万?”
大表姐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说的?”她和大表哥认识半年了,准备结婚,在餐厅吃饭认识的,也不是相亲,也不是别人介绍,是最好的相遇方式。大表哥从大表姐桌前走过,不小心碰倒她桌上的咖啡,衣服上洒满了咖啡。大表姐起身递给他餐巾,两个人从此认识,特别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