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默了下,“平常没这么多人,最近音乐节,好多从外地赶过来的。”
“那你不是损失不少?”
老板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
徐歌安慰道,“没关系,把案子破了,你就能正常营业。”他这话给了老板一丝希望,“大概几天能破?”徐歌嚼着鸡蛋仔,“不好说,有些案子十几年都没破。”
看着老板大惊失色的样子,徐歌乐了,吃完最后一口鸡蛋仔,把纸袋扔进垃圾桶,“开玩笑的,凶手就在那几个人里边,今天就给你破了。”
剩下的七个客人,各自呆在自己的床位上,看着老石查看尸体。娜帕的上铺是关之源,他只能趴在床上弯腰往下看。另外三张上铺上依次是徐亮、何心雨、韦强,四张下铺依次是娜帕、冯婷婷、程飞、刘远。
都是年青人。
楚向哲检查了一下门插,插上之后外面打不开。
刚才问是不是心脏病发的年青人说,“昨天回来门是我插的。”楚向哲记得他名字叫程飞,朝他点了点头。程飞上铺的何心雨证明道,“我晚上下来关灯,门确实插着。”
下铺的刘远问,“那就是咱们几个,她怎么死的?”
楚向哲淡淡地说,“氰化物中毒,毛巾喷上氰化物喷雾,捂住她鼻子,十几秒就够了,这么大的苦杏仁味,没有人闻着?”上铺的韦强说,“不然就搜吧,大家今天都有事,没必要在这儿耗一天。”
刘远说,“不可能搜着,十点钟起床,进进出出的,该扔早扔了。”
楚向哲问,“昨晚几点锁门熄灯的?”
这帮人七嘴八舌,楚向哲听了会,拼出个经过。昨晚他们先去唱歌,就在地下室的ktv,唱到两三点钟才回来,都喝多了。真要是有人三四点从上铺下来,也没人能听出来。
韦强听刘远说上铺,立马抗议,“你在怀疑我?是你要求换下铺的。”
法医老石打断他俩的争执,“等会儿!你们两点钟回来的?之前她一直在这躺着?”刘远说没有,“娜帕一直跟我们唱歌来着,两点钟跟我们一起回来的。”
老石看了看手表,“不可能。死十二个小时,她昨晚一点之前就已经死了。”楚向哲快步走到老石身边,老石翻开娜帕的眼睑给他看,“角膜浑浊。”老石又压了压娜帕的手臂,“全身高度尸僵。”
这可有趣了,一点之前就已经死了,她是怎么跟别人回来的?
一帮青年张口结舌,大概都喝断片了,搞不清回来的时候娜帕有没有一起。
楚向哲见问不出,转身跟老石,还有物证科的老高去了地下室的ktv。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有两个碎酒瓶,桌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杯中酒、瓶中酒。老板有些惭愧,“一起来就出事,也没时间收拾。”
楚向哲拿起一个酒瓶,里边还剩一点酒,“还好没收拾,收拾太干净,我就更没得查了。”他回头问老高,“你要吗?”说时楚向哲打开柜子挨个抽屉翻,找到黑色垃圾袋递给老高,“你可是物证科的,肯定有一个是凶手喝的。”老高盯了他半天,接过袋子,往里边放进第一个酒瓶。
那边徐歌从墙上取下吉他,“老板,你这少根弦。”老板走过来,果然吉他中间的一根弦被抽掉了。徐歌很有经验地说,“少根三弦。”被楚向哲听到,扬声训道,“做点正事,好吗?这边死人了,你要唱一首吗?”
徐歌顶嘴道,“刑侦局干的就是这个活,死人有什么大惊小怪。“楚向哲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歌放下吉他出了门。楚向哲没去安慰他,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拧了一下门,没拧开,里面有人。他连拍三下,温晓茜在里边打开门。
楚向哲皱着眉,“锁什么门,又不是真上厕所。”
温晓茜解释道,“我是要……”但楚向哲已经意识到不对,转身锁了门,想想摸着门扶手又问,“不然你先出去?好大的杏仁味。”
温晓茜说,“我全搜过了,没有氰化物。”楚向哲用鼻子深吸两口气,打开卫生间每一个抽屉和柜子,先闻一下,再把里边的东西掏出来,“但确实有。”他再看了一圈卫生间,跪在地上趴在马桶盖上,摁了一下马桶按钮。楚向哲起身把马桶后盖掀开,盯着里边看。温晓茜凑过来,蓄水池里飘着一块毛巾、一个小塑料瓶和一双胶皮手套。她问,“人是在这儿杀的?”
楚向哲小心翼翼把这些东西装进证物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温晓茜跟在他后面。徐歌拿着一沓护照从外面进来,“师兄,他们的护照都在这了。”
护照有七本,楚向哲对徐歌说,“查一下他们哪天入住,谁先谁后。”等徐歌出去,他坐到沙发上先翻看娜帕的护照,再大致将每个人的护照翻一下。温晓茜坐到他旁边,楚向哲将护照递过去,“核实一下……”他突然想到程际盛,“程际盛呢?”
温晓茜翻了个白眼,“陆队长,你搭档跑哪去了,你问我?”
楚向哲拿出手机给程际盛打电话,那个时候程际盛倒是在旅社后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杀姐仇人是楚向哲的父亲,想着去警察局跟李局摊牌。程际盛没接电话,但让索菲进去打探一番。索菲出来说,“死了个女的,二十四岁,泰国人,叫娜帕,原名是索碧娜帕·崇帕尼,我学得像吗?”她还要了两张娜帕的现场照片,“你不是警察吗,进去就完了,让我来干嘛?”程际盛叫了阿亮来开车,是怕自己万一被李局杀了,能有人开车把索菲送回去。然而这些他觉得没必要告诉索菲,免得她也被卷了进去。
楚向哲打不通程际盛的电话,也没放在心上。这时徐歌已经问清八个人入住的前后,温晓茜在八张照片背面贴上双面胶做标记。而徐歌真是对吉他念念不忘,又拿了起来,见楚向哲指着他,他笑道,“没三弦有点难,一六弦没有我倒是能给你弹一首。”见楚向哲板着脸,他只好放下吉他,但是忍不住在剩下的五根弦上拨了一遍。
温晓茜将徐亮的照片拍在墙上,“最早住进来的这个孩子叫徐亮,下个月满十七,老板说在这儿住快一个礼拜了,从上礼拜三就在这儿住。他年纪不大,但最可疑,因为他什么都不干。”
楚向哲打断她,“什么叫什么都不干?”
温晓茜说,“这是旅游景点,他是头一个,住进来一礼拜,不出门,不下楼,衣服都不换洗,每天一桶泡面,还是喊老板送上来,永远合着窗帘,只要外边有什么动静,就拨开窗帘去看,还有最奇怪的一点是,他不用电脑,不用手机。二零一八年了,没手机的状态是很诡异的,你会看到,他一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在房间里乱转,再就是站在窗前,观察又有什么人进来了。”
楚向哲盯着照片,“他是躲警察,还是在等人?”
温晓茜说,“结论你来做,我就是把情况告诉你。”楚向哲看看她,“下一个。”下一个叫何心雨,在徐亮之后,比别人早来一天,今年二十六,背包客的样子,说是这几年都在旅行,来这儿参加音乐节。第三个是程飞,刚才挺喜欢说话的那个,洛杉矶ucla读了八年还毕不了业。前年学校出了一件事,他回国了。
楚向哲问,“什么事件?”
徐歌说,“一个叫sarkar的博士七年毕不了业,一怒之下,把他的导师给毙了。被杀的导师叫klug,讽刺的是,导师手底下,七年还不是最长的,枪击现场还有个八年没毕业的,这个人以同案犯的嫌疑审了半年,无罪释放。”
楚向哲皱眉,“如果罪名成立,动机是什么?”
徐歌笑道,“把自己的导师杀掉,换一个好说话能毕业的导师,当然没人敢接收他。”
第四个是冯婷婷,来自中国江西婺源。
温晓茜不认识“婺”按着护照上的发音读,听上去有些怪。楚向哲摇头,“婺源,婺源古镇啊,那么有名,你可是讲中国话的。”温晓茜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所谓了,反正中国来的,在浙大读书,寒假来海滨城看她男朋友。”
“男朋友?她一个女孩只身从中国来,就住进着男女混住的八人间?”
冯婷婷的男朋友在槟大,考试延后一天,把她安顿在这儿安顿一宿,行李都放在她男朋友学校,本来计划今天退房,在大马旅行。
楚向哲仍然觉得不对,“男朋友是哪儿人?”大马人,还是中国人?浙大在杭州,跟海滨城这么远,怎么认识的?温晓茜不在意,“互联网吧,这个重要吗?”楚向哲看了看冯婷婷的照片,21岁,白净清秀,乖乖女的模样。“下一个。”
温晓茜贴上韦强的照片,“这是第五个,叫韦强,在农村做瓦匠,来海滨城投奔他表哥。”楚向哲问,“他为什么住这儿?”想想觉得语气不对,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他是民工,而这里是国际青旅,很不搭。”
温晓茜反问,“那他应该住哪儿?”
“旅馆,他表哥的工棚?我也不知道,下一个。”
第六个就是娜帕,泰国人,来看音乐节,昨天下午冯婷婷陪她去买的票,也是一个人自己来的,提着白箱子。那个白色箱子就在楚向哲脚边,他把箱子摊开,里边是化妆品和女士衣物。
徐歌把关之源的照片贴在娜帕后面,“这是关之源,跟女友吵架,来海滨城散心的,本来不想住这儿,听老板说是瞄上娜帕进来的。”
“瞄什么?”
“瞄大腿吧。”
楚向哲反应了一下,“还剩一个。”
温晓茜贴上刘远的照片,“这是刘远,吉隆坡一家通讯公司的副总,晚上九点多钟,最后一个住进来的。”
“他为什么住这儿?”楚向哲起身把韦强的照片和刘远放在一起,摸着下巴打量他俩,“这对上下铺有意思,一个是民工,一个是副总,都住到青旅来。”
“截止到十点钟人都住齐了,八个人,谁都不认识谁,后来有人提议,既然明天就是音乐节,那我们今天都去唱歌,之后全都来这儿了,娜帕就是在这儿被杀的。”温晓茜站到楚向哲旁边,也打量着照片。徐歌递过一个册子,是音乐节的宣传册,“整个音乐节持续五天,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周日结束。”
楚向哲拿过来翻看,“娜帕不会中文吧?”温晓茜问过了,“泰文英文,中文听不懂。”楚向哲看着宣传册,“五天,五十三个歌手唱二百三十七首歌,只有二十三首是英文的,剩下的二百一十四首全都是中文歌,她不是奔音乐节来的。那个徐亮见谁我不知道,程飞到底杀没杀人我不清楚,冯婷婷男友是谁我没核实,但是这个娜帕,来到这里,肯定是要见一个人。”他揭下娜帕的照片,盯着墙上剩下的七张照片,“是谁?谁提议来这里唱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