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非默默地听着妻子的富有感情的朗诵,不由得也深深勾起了对往亊的回忆,是啊,高亮的这篇散文《月台上的恋歌》怎么看,怎么像是写给自己的。“欧玲,正如你刚问我的,我问你,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多么单纯,美丽的一朵轻雾……″葛非情不自禁也被欧玲带入了往事,他轻轻地背诵道:记得那是一个清晨,一朵朵浪漫的轻雾追着我,去很远很远的车站接你,等着我的只有喃喃自语的车站月台,和打着哈欠的赶早班车的旅客。我惦记着你呀,就像飘浮在我头顶的云朵,在我梦醒时分,你已远行了,去那个偏僻的只有你一个人的郊区道口。我深深地知道,这里的河水阻挡不住你对那个道口的牵挂,这里的青山苍树也遮不住你瞭望车辆的视线。我心里想留你,可不知为什么又悄悄地为你准备了够吃几个星期的小菜,既然你的心系在了那地图上寻觅不到的无名小站的道口,我又怎能挽留你?既然你应了远方那个无名小道口的召唤,我,一个列车广播员又有什么理由去劝说你?互相思念着吧,对你叮嘱,也像对我自言自语:何必捎带太多,仅仅思念着就足够了。″葛非越背诵,越激情满怀,不由自主地从床中柜中的手饰盒拿出一只蝴蝶标本静静看着,啊,情绪找到了,葛非见物思千,涌泉般的感情迫不及待地让他继续背诵下去:你把那只蝴蝶留给我做纪念,它曾轻轻挽住你鬓发上的浪漫,也捆住我流浪的目光。漂浮的心在你远行之后何时才能再靠岸?在洁白的信笺上,我描绘着你的伟岸、魁梧的身躯,那个熟悉的名字又觉得陌生。我不清楚为什么在心中把你复制了那么许多遍,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生活的区域变得那么狭窄,只能在你垄断的视野里来回奔驰。
思念你时,我的码头很小很小,甚至容不下你手中挥舞着的信号旗。我曾经问过你,分手时旗子的颜色会不会褪去,你没有回答,只是抬头和那渐渐远去的列车背影对话。在你没有标记的归期里,我不会做哭泣的孩子一味在铁路线上寻找自己爸爸妈妈和亲人的足迹,如果会,也只是去寻找你迷人的身影。
思念,总是生长在你远去的日子里,我打开那本发黄的像册去重温过去的故事,也可能是太痴迷了才那样疲倦地折磨自己,不愿得到更多,只想用手再一次抚摸那些丰美的日子及压扁的记忆。″
也许是太投入,也许是忘乎所以,葛非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床边,将斜倚在床头的欧玲搂在怀里,用手捋顺着欧玲的披肩卷发,轻轻地取下耳机,将蝴蝶标本别在了欧玲飘悠的秀发上,继续朗诵道:盼望你偶然出现在那静静的车站月台上,用你爽朗的笑容和铿锵的脚步,亮丽一个少女的内心风景。我知道,这一切只有在梦里才能成真,相爱也只有在梦中才可以无限延伸。每次收到你的来信,我记忆的港口就会起风,平静的湖面会无端地波涛汹涌。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经会这样冲动过,用目光触摸彼此熟悉的车站月台和火车绿色的车身及挂在车厢扶手上的那支恋歌。″
欧玲深深地被丈夫的朗诵所感染,她躺在丈夫温柔的臂膀中也陷入了激情朗诵中:我理解爱和爱人的憔悴,也熟悉天涯共此时的氛围。可我恨自己为什么总也走不出你的视线,离不开你远行时的月台。″葛非泪流满面,他合着欧玲的嗓音速度,将思绪带向更深:轻轻拉开车窗,思念啊,你总在那里徘徊,月台上的恋歌啊,总在继续往下吟诵……″
不知不觉中,泪水都涌动在夫妻俩的眼镜中,葛非不住捋着妻子的头发喃喃自语:“我多想再到那个时代去,听着蒸汽机头的轰鸣,闻着呛人煤味的烟气行驶在万里铁道线上,那一个个一闪而过的小站,铁道口,和那一个个在铁道上线上挥汗如雨的养路工,巡视在铁道上的巡道工,迎来送往車辆的道口员,那生活至今难忘……″
“是啊,那生活是叫人难忘,可葛非,你也别忘了,人是有追求的,难道你让我就这么无追求地在工会过一辈孑,领导一句话,干事跑断腿,一天到晚这家长里家短,婆婆妈妈的,隔几天接一个报丧者开一个追悼会的日子吗?不,我不干,凭什么?她,章丘萍,一个养路工,一个中技生,摇身一变成了段車间中层干部。还有他,刘虹伟,也是一个养路工,一个中专生,也是摇身一变成了段团委副书记。更可气的是高亮,他凭什么说来工会就来工会,他有什么资格和我欧玲争这个工会副主席位子″,欧玲实在不理解丈夫葛菲为什么总是打击自己,“葛菲,你如果支持我,就别说话,无论这一博结果如何?我都认命了!“
看到妻孑信心如此坚定,做为丈夫的葛菲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祈祷上苍保佑妻子,尽管他是无神论者,可他不这样,又能怎样!他不无担忧道:“再怎样,你偷录段领导研究工作的内容好吗?万一被发现……″
“行了,放心吧,你老婆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欧玲觉得靠丈夫显然不行了,她更坚定了“一条道″走向黑的决心,她装做很轻松的样子,吻了丈夫:“放心吧!老公,发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