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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生死有命

马行原依然犹疑:怕只怕不能一击得手,人家力大势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张成义道:南北二营,互为犄角之势,若能有一营肯为我所用,其势一败,控制住京师当不在话下。

储定安喜道:这个……这个北营的确不好说,南营嘛,将士们跟咱们都不是一两天的交情,咱们要是说两句话,总是有人愿意听的……

下面的话,三人又说得极轻,姚琉璃听了半天也没听分清,她的心这会儿“砰、砰、砰”一直在急跳。大人们正在计议的事,她隐约猜到了几分,因为猜到了几分,她才感到慌乱不安。眼前的爱莲堂,简直是个是非场,沾不得半点边。姚琉璃不敢多呆,反身要走,却听屋子里张太保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此话乃圣上当年亲口对我所言,岂敢有假?再说那日陛见后拜辞圣上,圣上很用心地看我一眼,这一眼竟如芒剌在背,当时冷汗涔涔,湿透重衣……归来思之,辗转难寐,圣上借言寄情,真可谓用心良苦……”

“啊!”屋子里有人惊呼,然后便听马行原说:困龙在野,难有作为。圣上借此抒怀,想以此感召大人。由此可见,承运八年的事,圣上念兹在兹,无日或忘……圣上既有旨意,咱们正可顺势而为。

张成义说:富贵险中求!当年之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之事,却可缓可疾,发与不发,让人颇费思量。事未到刻不容缓之际,总是宜静不宜动。

储定安嘻嘻笑道:当年之事原是大人一锤定音,方才成就了大功,如今咱们仍然要靠大人妙计定乾坤,既然连圣上都如此惜重大人,大人又岂能抗旨不遵,不妨早作安排,咱们也好一举成事。

马行原说:储兄这话说的极是。虽说宜静不宜动,怕只怕咱们静而别人动,可不就为人所制,任凭宰割了?大人既说富贵险中求,那么当年行得的事,如今怎么就行不得。依在下浅见,圣上对大人依然心存厚望,那咱们起事,也算是师出有名,此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兄弟虽是武夫粗人,却也深明事理。若张大人、储兄弟拿定主意,那咱们所行之事,便是奉旨讨逆,是为国除奸、拨乱反正的忠义之举,只要顺势而为,大家便有了活路。哈哈,打着圣上的旗号奉旨讨逆,诛灭国贼,登高一呼,天下敢不响应?岂不妙哉!

储定安急急说道:北营与咱们一向隔着肚皮,面和心不和的,倒也不必理会。只说南营的那一帮好弟兄可都是咱们多年的老部下,跟咱们风里来火里去的,说什么自然都会听从——谁要是敢不听,咱一刀砍了便是,也没什么好罗嗦的!咱们只说这功名富贵,天下人谁不向而往之?所以要么不干,要干就干他娘个天翻地覆,日月重光,到那时兄弟们的一场辛苦,换来披金衣紫,富贵满堂,又岂在话下。这事既然承运年已经做过,光正年再做一次又有何妨?再说,宫里那些娘们既然对咱们起了疑心,那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只要杀心一起,咱们随时就会大祸临头!与其成为狱中冤魂,刀下厉鬼,不如拼死一搏,哪怕鱼死网破,也让他讨不得好。总也不能俯首就擒,引颈受戳,为他人所笑!圣上既然说了,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好,那咱们就不从贼,咱们从圣上!从了圣上,咱们非但不是贼,更可以为国除奸灭贼!哈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何乐不为?依我之见,事宜早决,不可拖宕!

张成义似乎也拿定了主意,却是不疾不徐地说:若要成事,必得南营相助才行,其与金吾卫里应外合,则大事能成!

姚琉璃终于不敢再听下去,她现在已经知道太保大人和两位将军正在密谋什么。姚琉璃悄悄离开爱莲堂的时候,喉咙发干,身子发软,脚步也有些踉跄,这让她不得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当她斜倚在长廊一侧的美人靠上,头一抬便看见了天,天上星月全无,一片晦暗。

姚琉璃的心一沉,跟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太保大人或许是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任谁到了这种境地,都免不了惊惧惶恐——就象马、储两位将军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只是姚琉璃一想到结果,一股寒气就油然而生——这吉凶难卜且不可预期的结果!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佳人可以从夫、可以从子,又岂能从贼?假如不幸而从了贼,她还能等来自己期盼的好结果么?

忧心忡忡的姚琉璃仿佛能够看到事物的反面:假如太保大人和两位将军能够遂得心愿,那未尝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如果到头来,好事不现而凶事迭见,又有谁能承担这一败涂地的局面?

姚琉璃的胸口起伏不定,怎么好好地一切就全变了?然而除了这些担心忧虑,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法子可想,甚至就连这些担心忧虑似乎都是多余的。幸或者不幸,她姚琉璃一点也做不了主,她只能被动地面对与承受这些别人强加给她的结果——其要么欣喜莫明,要么凄凉悲切!

梆子已敲过了三更,林重阳摩拳擦掌的有些等不及了。在他看来,真相显而易见,所以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他觉得现在才算是真正揪住了太保张成义的狐狸尾巴,当然还有与他同是一一丘之貉的马行原、储定安等人。他对这些奸徒的动向越是了如指掌,就越是按捺不住地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以明正典刑。

宫里吴国太夫人和圣母娘娘不是对此存有疑虑么?朝中太师陆正己不是视而不见,曲意维护么?而吴王不也一直把张太保等人看作是心腹股肱么?这确凿的证据一旦拿出来,看谁还有什么话说。

张太保的府上有林重阳安插的耳目,正是有他们的密报,林重阳才能对太保府上的密会了如指掌。只是这会儿夜已三更,宫里早就落钥下锁,任是谁都叫不开宫门,要不然林重阳必定是快马加鞭,直接入宫面圣,然后请得圣旨,封住太保府拿人,只要将这一干人犯拿住,倒要看张成义、马行原等人如何狡辩抵赖。

说来林重阳对马行原的痛恨并不在张成义之下,当初办“谶诗逆案”的时候,姓马的身为佐官,先是阳奉阴违,事事推诿,专心看自己出丑,过后更与张成义一道参劾自己“捕风捉影,诬陷良臣”。搞得自己罢职丢官,若不是这回蒙恩起复,只怕仍是居家闲住,空自嗟叹,想起来便心中大恨。

其次所恨者,乃先父官居指挥,一直供职于北营,自己蒙父荫入仕朝廷,论起情理,应该也归入北营一系,而张成义、马行原、储定安等人皆出身南营,这南营与北营,虽同为禁军,却争权争势,争功争利,向来大不和睦。

承运八年宫变,开始明明是北营因发放的禄米斤两不足而鼓噪起事,然而到最后这拥戴的功劳却大都归了南营,看着南营的那帮人封侯拜将,北营将士愤愤作色,心气难平。因有这拥戴之功,南营更从此处处压着北营一头,现在趁着扳倒张成义、储定安等人的机会,正好将南营绑在一起搞跨搞臭,让北营也能借此扬眉吐气一回。

一念及此,林重阳觉得一刻都不能耽搁,想要入宫禀报,奈何此时宫门锁闭,消息难递,无法请旨拿人。若等到天明入宫奏事,请得旨意,想那马行原、储定安皆已离去,既便封门拿人,亦有何效?

林重阳前后思量,猛想起自己如今官居殿中侍御史,这殿中侍御史本有“弹劾公卿、纠举不法”之权,如能加以运用,倒也可以成事。当下不再迟疑,策马前往揖捕司而去。

揖捕司向来有夜巡揖访之人,林重阳问明今日当差值守者为提点李佛奴和降为役使的张宝官。林重阳不禁大喜,他对张宝官还有一点印象,当初因大学士陈广陵的事,连累张宝官也跟他一起丢官去职,这回正好送上个大大的人情给他。

当下唤他们来到跟前,林重阳正言正色,要他们领了手下埋伏在太保府四周,一俟有人出入,不论是谁,都立刻拘捕扣押,等待朝廷发落。

李佛奴、张宝官面面相觑,一时大犯踌躇:林重阳林大人早已经不是本衙的主官,凡事自是差遣不动咱们,何况听他的意思竟是去守伏太保府,还要拿扣府中出入的人。能在太保的府上出入的,那是何等的人物,区区揖捕司不奉诏领旨岂敢去随便拿人!

林重阳见他们犹豫,也不与他们罗嗦,只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刻有职事名衔的腰牌取出,吩咐道:“本官职事纠弹,检举不法,现知会你们,太保府上眼下有人密会谋逆,本要请旨拿人,怎奈宫门锁闭,要有一二个时辰,宫门才会开启,本官当入宫面圣,到时候请得旨意,自会有朝廷的官兵出动揖拿。你们现在需将其暗中看住,如果有人出入,不问情由,先行拿下,此事若办得妥当,吾当保举二位升官晋级。”说罢,将手中腰牌往他们眼前递了一递,又道:“见此牌如见本官,若是走漏风声,当以同谋论罪,你们都听清楚了!这腰牌你们收着,有什么事都由本官担着。”

李佛奴张宝官吃他一吓,既不敢接过腰牌,也不敢作声,林重阳将腰牌往张宝官手里一搁,不耐道:太保府上有人谋逆,你们先召集手下,立刻去往宣和坊张府设伏,若有人出入即与我拿下!等明儿一早,宫门开启,本官当进宫举告,请旨拿问。

李佛奴、张宝官虽不情愿,也只能躬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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