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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万事咸安

驸马陆怀和宁安公主共坐在合欢榻上,榻前横了一张方几,几上零乱的陈置着酒菜果品,戏台前除了公主夫妻在看戏听曲,保义夫人和二房姚璎珞也都随侍一旁。

保义夫人因是有封诰的命妇,自然在公主的旁边有属于她的专座,而另一边的椅子上则坐着驸马爷的二房姚璎珞,这一家子此时都看得津津有味,那台上的小旦刚刚唱了一曲长调,陆怀因此忍不住拍手叫起好来……而在他拍手叫好时,保义夫人就偏过头盯着驸马爷看,看得脸有些热,心砰砰跳,他可真真的能把戏台上的生旦们给比下去!

保义夫人自然没能留意南乡郡主此刻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她此刻的一颗心全放在驸马爷身上,戏台上在唱些什么,你问她她也不知。这偷觑之妙实在是好处多多,既饱得眼福,解得饥渴,又浑若无迹,自在万全,保义夫人有些乐此不疲。而要不是南乡郡主今天遂然来此,这情形基本上就无人窥破。

但是保义夫人的偷觑到底被南乡郡主看个正着,南乡郡主这就皱起了眉,这也太不成体统!这眼睛不瞧着戏台,却瞧着驸马,瞧一回也罢了,还这么三番四次的瞧,看来竟象是动了凡心,这保义夫人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早些嫁人才好!

小戏终于唱完了,陆怀起身准备发赏钱的时候,适才看见已经站了半天的南乡郡主,忙笑道:郡主早来了,怎么没人来递声话儿,竟把客人给晾了半天!

南乡郡主笑道:戏唱得果然好,站着听不觉就听出了神,别人想嚷嚷我还不肯,改日舍下宴客,到想问公主驸马借府上的这些好角儿回去唱上一回。

宁安公主也站起身说:你府里的戏班也不错,尤其那个扮小生的,曲子唱得醇和清雅,京师都称为第一呢。

南乡郡主道:公主说的可是于凤楼?那孩子通音律,又机灵,比旁人都好调教,虽然唱作俱佳,可这京师第一却是当不得。

宁安公主点头道:我一眼就觉得那孩子不错,好好调教,没人能跟他比……

南乡郡主一笑:嗬,瞧公主说的,公主既然中意,也是这孩子的福气,回去我就打发他来公主府上当差供奉。

宁安公主微笑道:我不过随口夸了两句,你就当真了!

南乡郡主嫣然一笑:不过一个演戏唱曲子的小厮儿罢了!哪日我若想听了,便向公主借上几日,公主料也不会拦着……

宁安公主也笑:好算盘!打发来让我替你养着,若心中想着了,便又借回去,呵呵,告诉你,这有来便无回……

南乡郡主便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世上哪有人做蚀本的买卖!公主家大业大,便再养几个班子也无妨,哪是咱们穷家寒舍,多添几张嘴便觉得吃力……

宁安公主赶紧嘘她:瞧瞧,跟我哭穷呢!许仪宾胯下一匹马便花了五千两,养你合府的奴婢都够了,你再不济也有庄田,也有封户,朝廷还有月俸岁赐,不够你花用?

南乡郡主这便笑而不语了。

保义夫人和姚璎珞这时都来见过郡主,南乡郡主只肯受她们半礼,便叫她们往后都如此,不须另行大礼,她也实在当不起,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宫廷朝会,只是平日居家闲聚乐处。

因南乡郡主和公主之间有话要说,姚璎珞和保义夫人都知趣的告退,而陆怀也换上公服带着随从,到衙门里视事去了。

宁安公主拉着郡主要同坐在合欢榻,南乡郡主却一再推辞,最终还是坐在保义夫人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上。

南乡郡主这便说起他父亲奉旨断案的事,宁安公主听罢,还是有些愤愤然:便宜了那姓林的指挥,惊驾之罪竟然就此洗脱了?还给恩荫抚恤呢?怪得谁?还不全是他自找的!唐郡王既然有意偏帮,你父王怎么也不秉持公道!竟由着他去讹诈!皇家的银子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的给法。

南乡郡主赶紧说: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呢!那死鬼到底有些军功,况且人也死了,都说人死为大嘛,就将功折罪的相互一抵消,所以多少给了些银子好养他的一大家子。

宁安公主一撇嘴:怎么唐郡王不肯养,反要官家养?

南乡郡主只得又替她父亲说了许多圜场的好话,末了便把话题叉开去,说起唱戏的那个于凤楼来。

“我这就叫人领着小楼子过来,让他当面唱两句给公主听听。”

宁安公主莞尔一笑:现在唱得好,长大了却未必,到时候若变了声倒了嗓,我还给你送回去……

忠义郡王宪源把诸般事都料理妥当,这才进宫去见皇上,而皇上听了宪源的奏报,也觉得面面俱到。忠义郡王这差事果真干得不错,但对于宪源提议实施的禁止在京中纵马的敕令,皇帝到是有些犯疑:五行八作当中即有这骡马行,要是不许百姓骑乘,岂不断了人家的营生?

对此,宪源奏称:臣的意思并非禁马,而是禁止于京师路道上纵马驱车,凡是纵马驱车者入得京师的城门,只须下马提缰缓步而行,那便不犯禁,自然也就无关乎百姓的生计。

皇帝这便释然,当下点头首肯,京师禁止纵马令便由政事堂拟诏下发。

北营的将士依然聚集在兵部的门前吵闹,兵部的司郎骂了几次都骂不走,结果骠骑将军、执金吾许成龙带人赶来,勒令众人散开,否则处以军法,严以责众,将士们知道许将军不好惹,这才骂骂咧咧的慢慢四散。

林家人虽然还是觉得冤,但是皇上的诏令已下,抗旨的罪名不小,也只好忍气吞声,将死后追授中宪大夫的林指挥移灵出殡,下葬到官府拨给的祭田。

忠义郡王宪源于这一天,也亲自到场致祭,这面子到也算给得十足,一家人都来拜见称谢,随着其子林重阳走马上任为指挥,这事便无人再去提它了。

京师的百姓这会儿反到恨起这林指挥来了,都是这死鬼平白惹出来的祸事,要不是他,京师那里就会禁止纵马驱车呢?这往后有马不能骑,有车也不能赶,那得多郁闷!

百姓们郁闷也只能郁闷在心里,慢慢的京师的马行就都改为驴行骡行,京师禁马,未禁骡驴,骑驴骑骡,亦得其乐,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只是这驴子有时会犯倔,瘦瘦小小的也不登样,所以骡子最被大家伙所称道,自然这骡价也就飞升直上,成了京师最值钱的畜生。

到是国子监的那些监生们愤愤不平,还不肯放过此事,当下写文章发揭贴,口口声声要代民呼吁,直忙得不亦乐乎,这原也难怪,监生们平日也就爱个走马踏花,现在连马都不许骑,这骡蹄子踏花,却是哪跟哪!

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心里对周太宰的那个恨啊,哼哼,不许骑马咱就骑驴——骑驴看唱本,慢慢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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