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夫人赞不绝口:“我见过不少女戏子,不过是唱曲弹琴,晓晓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变脸这门高深的艺术居然也有涉足。”
祁北的心里乌云越积越大:“变脸嘛,有什么新奇的?有什么危险的?无袖变脸,别的戏团照样有啊,好像也不是师父独创。而且这个也不难嘛,师父没有教过我,只传给晓师妹,可我也无师自通了,只不过速度慢一些,有时候还失败。百戏团最有意思的是‘飞鼎’,就在折子上面,你看到了没?”跟刚才一样,一段长长的话仍旧憋在祁北心里头没能说出口,吐槽揭老底自然没人听见,百戏团“独创”无袖变脸也就没露馅。
祁北盯着碗里的白饭,偷偷吐了一口气——插不上话,想说句话真的好难。
百灵夫人的纤纤玉手继续翻动折子:“我瞧这折子上戏种十分齐全,真不愧是‘百’戏团。”她瞧见少言寡语的二师兄,便意有所指地问道,“百戏团每个人都有绝活喽?”
二师兄在外人跟前腼腆,所以由大师兄代言,字字铿锵,措辞一贯的夸张:“二师弟的拿手好戏是上刀山下火海,用百柄刀子叠成天梯,空手赤足攀登而上,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切断足底筋骨。下火海,就是赤足踩在火焰之上,足底并不受伤。这都是需要内功修炼的,稍有不慎就会烧成灰烬。幸亏二师兄得到师父真传,练会了金钟罩和铁布衫。”
百灵夫人目瞪口呆,信了天下真有奇人,拍着手连连称赞。
祁北面无表情,专心扒饭,内心叫喊:“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大师兄牛皮吹到天上。说的玄乎,哪里是真正的刀山火海?用的刀子特意磨钝,踩上去根本不会伤脚,火上铺了网降低温度,脚底抹了膏保证不会受伤。二师兄练过气功?哈哈哈哈……”
继而眼角余光看着兴趣盎然的百灵夫人,心里哀叹:“刀山火海太粗鲁,弄得灰头土脸不说,还要在脚底手心吐口水。你没看到二师兄脚底的模样,见了你肯定恶心。你是贵人,看不得这些不雅的脏东西。还是‘飞鼎’比较刺激,也适合你这样的女子观赏,折子上还没看到‘飞鼎’两个字吗?”
这丧气话同样憋在心里。如果祁北是一个装黄豆的罐子,此刻罐子早被撑破,豆子洒一地了。内心戏太多的愣头少年还能憋住不说话,若是大家伙儿知道,定要惊叹一番。
可惜没人知道。
挚儿噗嗤笑一声,嘲弄:“果真是‘百戏’啊,百种杂耍。”
百灵夫人把戏折子合上放到一边:“各位口中的师父,是何方高人?”
坐在角落里啃白饭加咸菜的祁北快哭出来,吃进肚子的饭全部发了酵,化成酸水,顶的他直打嗝:“王老伯、大师兄、晓师妹、二师兄,挨个问了一遍,又问到了过世的师父,怎么就是不问问我在戏团干什么的?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坐在这里吗?话说‘飞鼎’看到了吗?看到了怎么不问?觉得没意思吗?你以前肯定没见过,为什么就判断没意思呢?‘飞鼎’也算是我独创的一门戏法了,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当然,没人听到祁北委屈的发问,谁叫这口齿笨拙的傻孩子只会把话说在心里。
晓师妹跟两位师兄对视一眼:“是我爹爹,也是梨场百戏团的开山。五年前练戏的时候爹爹出了事故。王老伯接管了戏团,不过他年纪大了,现在是三为师兄一起帮忙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