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思罗真的退兵了?”,崔铉有些惊讶。
斥候回答道:“尚思罗大军已经有序向潍州退去,仅留下一些斥候在邛州城周围活动”
崔铉当即将目光投向了谭泽露,后者面对这个消息却异常的淡然,自顾自的斟酌茶水。
再看孟桧,则是目瞪口呆。
半晌,孟桧陡然起身,走到谭泽露面前,单膝跪下,将身上的甲胄卸下,并袒露出自己的右臂:“谭令使,我输了!”
说完,孟桧将右手放在案几上,抽出刀来便要砍。
谭泽露赶忙将孟桧拦住:“将军砍不得啊!”
孟桧大大咧咧的回答道:“有什么砍不得的?大丈夫愿赌服输!若是我今日保全了右手,明日便会丢了信义,恐为人耻笑,我不能受此辱!”
“可是将军砍下了右手,也会丢掉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不比信义轻多少”
“什么?”
“忠义”
“忠义?”
“将军你本是寒门出身,受陛下青睐,天命眷顾而拜为将,协助节度使镇守剑南西川。如今崔郸将军昏迷未醒,崔铉将军对剑南西川并不熟悉,你可就是剑南西川诸将的依仗了!”
“如此以来,将军你的手还是你的吗?这双手不该用来砍杀贼人回报陛下的信任吗?不是该用来发号将领固守王土吗?”
“如今将军要斩手,这便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失去了为人臣子的忠义之心,陛下对将军之大信与众人对将军之小信,孰轻孰重,请将军仔细思考!”
孟桧显然被谭泽露一番话说服了,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顾虑:“可,可是我们立了军令状······”
“是你我之间的军令状重要,还是将军与陛下之间的军令状重要?谭某以为,先臣后家,先忠后义,故而请将军废止与谭某的军令状!”
“令,令使······”,孟桧惊奇的看着谭泽露,他不相信这样的话语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来的。
“将军请起”,谭泽露上前将孟桧扶起来,将地上的甲胄捡起来给他披上:“将军,如今贼军后退,你该引军尾随,切忌交战,但要悬羊击鼓故,饿马嘶鸣,壮大声势。贼军定然惊骇,久不敢南下叩关”
孟桧眼眶微红,拱手向谭泽露行礼道:“遵令使命!”
望着孟桧离去的背影,崔铉向谭泽露言道:“孟将军竟然向谭令使服软,实在是难得啊!”
“嗯,将军此言何意?”
“孟将军生性耿直不能曲全,与人意见相左尚就不能释怀,何况与令使之间有隙?我在初来剑南西川的时候,就听说孟将军与崔郸将军不合,二人经常针锋相对,为此孟将军没少挨军棍,却依旧秉性不改”
谭泽露放下手中的茶杯:“孟将军与崔郸将军不合?崔郸将军为节度使,孟桧为他的亲卫之首,二人的关系犹如鱼与水,怎么能不合?”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些话许是一些讹传,令使不必理会!”
说到这里,崔郸话锋一转:“敢问谭令使,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竟能让尚思罗退兵?”
谭泽露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君之潍水城,我自当取之”
崔郸一愣:“潍水城方两里,城矮兵寡,如此不足挂齿之城,怎会让尚思罗如此惊恐?”
“潍水城虽小,可其中有尚思罗的命脉!”
“命脉?”
“潍水城建立的初衷便是作为吐蕃潍州对抗大唐剑南西川的前援粮仓,尚恐热之所以敢起兵对抗尚思罗,正是因为潍水城中的数百万石军粮!”
“而川地又险,潍水城与潍州城之间仅有一道相连,尚思罗进占潍州城之后,吐蕃所有的后援粮草只能先屯潍水城,再转入潍州,换言之,潍水城就是他唯一的粮草补给处,一旦失陷,他必死!”
崔铉当即来了精神:“既然如此,何不马上派精骑奇袭潍水城?!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尚思罗已经有了防范,此计不可行”
“那令使为何不早言?白白错过了战机!”
谭泽露看了看周围,低声言道:“成都府有细作,不可言,言之必败!”
“什,什么?细,细作?!”,崔铉大惊失色。
潍州城,将军府。
“什么?一个十五六的小子?!”,尚思罗显得难以置信。
吐蕃斥候回答道:“此人名叫谭泽露,官至大理寺少卿,此次特奉大唐皇帝的命令,前往剑南西川调查赤砾川之战战败的原因,顺便查察剑南西川的吏治”
“那边的意思,是让将军您暂且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不要坏了大事!”
“哼!让他赶紧把这个谭泽露打发走!要是送不走的话,就来杀了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