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泽露点头:“宵禁之后虽无行人,但也有金吾卫警夜。四具尸体,运送起来颇为麻烦,一旦被金吾卫发现,凶手将无处可逃,所以断然不敢抛尸远处,就近是最好的选择”
于波被谭泽露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所以说凶手就是布政坊、醴泉坊(位于布政坊西,一街之隔)的人了!他们距离这里最近!也只有布政、醴泉两坊的人会在这里取水!”
谭泽露转身走回尸体边,揭开裹尸布:“而凶手之所以斩去死者的头颅,恐怕是害怕别人认出死者,进而联系到自己。那么此案的关键,便是死者的头颅,一旦找到死者的头颅,此案迎刃而解”
于波听闻谭泽露的话,慢慢兴奋了起来:“既然尸体抛在这里,那么头颅也不会抛的太远,只要派人沿永安渠找寻,定会发现!”
谭泽露补充道:“明公也不可忽视布政、醴泉两坊。请仔细查找每一寸土地,既然是昨夜掩埋定会有痕迹!”
经过谭泽露的提点,于波茅塞顿开,心中也有了丘壑。如果此案自己独立能破,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自己的仕途会更上一层楼。
于波越想越兴奋,急忙对谭泽露拱手:“谭少卿大恩于某没齿难忘!此案若破,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谭泽露还礼:“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明公独自办案了,提前祝明公拨云见日!”
“恭送少卿”
谭泽露便与老丞等人上马,却并未回大理寺,而是在支走老丞一干人之后,独自回到李府。
李德裕在昨天围猎的时候感染风寒,正卧榻休息,谭泽露直入卧房,对正在服药的李德裕喊道:“阁老!成败就看明日了!”
李德裕闻言,惊坐而起:“我马上去写奏表!”
而在谭泽露回到李府之后,于波马上就发动县衙所有的人,包括杂役,全部参与到搜寻人头的行动中。
等到中午的时候,衙役们便在澧泉坊的一颗大树之下发现了新翻动的痕迹,便动手向下挖,不出三尺发现了一只带着血迹的布袋。
不出意外,其中装着四个人头!
衙役随后对人头进行清洗,竟然发现这四个人头都是胡姬面孔,而且美艳异常。
衙役们便将人头带回县衙与尸体勘验,尸首严丝合缝的对接在一起,确认无疑。
县衙中倒是有一个颇有些资历的捕头,经历过几个命案。在勘验完成之后,他便将死者的手全部看了一遍,而后对于波说:“明公,死者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侍妾”
于波觉得奇怪:“哦?为何?”
他拉起死者的手掌给于波看:“明公你看,双手修长白嫩,一丁点茧都没有,况且如此美艳,谁能忍心让她们做粗活呢?”
于波抬起头一遍一遍的捻须:“胡姬侍妾?胡姬侍妾?胡姬侍妾!!”
于波大喊一声,面露惊色,他的眼珠子快速转动起来。
捕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追问道:“明公可是想到什么了?”
于波却不回答捕头,转而吩咐道:“备纸笔!”
不一会儿,于波伏案写下三封信,交给捕头:“你赶紧安排人将一封送往刑部,交给刑部郑尚书,务必让他亲启。另外一封交给门下李侍郎,也让他务必亲启!最后一封交给京兆府”
“呃······”,于波将最后一封信却又收回来,扔进炭火盆中:“不管京兆府了”
捕头多了一句嘴:“李文饶(李德裕)侍郎还是李公垂(李绅)侍郎?”
“肯定是李文饶侍郎!快去!”
捕头差遣的人前脚刚走,便有衙役后脚奔回县衙,向于波禀报:“明公,永安渠······永安渠发现大量玉器!”
“什么!”
这永安渠自南向北纵贯长安,滋养两岸数十坊,包括南北相邻的布政坊与颁政坊。而发现玉器的地方,就在不布政坊与颁政坊交接的河段。
等到于波赶到现场的时候,衙役们已经打捞上来了三个布口袋,封口皆被解开,玉镯、玉佛、玉假山等玉器就滚落出来,引得围观的百姓蠢蠢欲动。
于波蹲在布袋前,捡起一块玉镯,看了又看,嘴里嘟囔着:“于阗玉?于阗玉!”
于波又看了其他几件玉器,竟然无一例外都是于阗玉,这让他越来越紧张,口中哈出一股股热气罩在眼前,脑门上就渗出细细的汗。
“明公,明公!”,就在此时,衙役们又呼喊起来。
于波循声去看,竟见衙役从新打捞上的布袋中扯出一条带着血迹的襦裙来,他当即奔过去推开衙役,又在布袋中掏,除了扯出其他三条带血襦裙之外,还掏出了金簪、玉佩、束带等饰品。
于波的猜测被证实了,他已经知道这案子的真凶是谁了,也知道那四名胡姬的身份了,但他却并不高兴,反而后背发凉,他明白,事态已经到了他不能控制的地步。
这个案子,他不敢破,也不能破!
“仔细打捞!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得物品一律押送回县衙,敢有不轨者,不论何人,即斩勿论!”,于波对众衙役喊道。
衙役们回应道:“是!”
于波急忙上了轿子,吩咐轿夫往皇城去,他要面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