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低着头,两眉微蹙,修长两指搭在顾初寒腕间,测着他的脉搏,跳的不疾不徐,稳健平和,不像是有毛病的模样。
江大人抬头看了眼顾初寒的脸色,也觉得她腮如桃瓣,红润有余,并不像病态,乃拱手作揖道:“小姐身体并无大碍,亦无病。”
顾初寒闻言,叹气道:“可我总觉得懒懒的,浑身动弹不得。大夫你不知道,我今儿下午睡了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浑身不畅,我睡梦里昏昏沉沉,总觉得听到有人在喊我。好像是我娘在喊我。接着我就醒了,醒来我就整个人儿都懒懒的了。”
江仁安闻言,低着头,小心道:“也许,也许小姐思母心切吧。”
顾初寒摇头,隔着纱帐,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我日日思念亡母,却并未得她托梦,今儿却忽然梦到了她。而且,还有她那腹中死去的胎儿也好像在看我。”
顾初寒的声音幽幽诉诉,隔着纱帐传出来,“当年母亲难产而亡,她现在托梦告诉我,在梦里,她告诉我,恨我说,说她死的好冤枉,说她是被人毒害而亡。”
顾初寒声音很轻,却无比幽怨,像是邪魅一般绕在江仁安耳畔。
“啊,江大夫,我想问问,你在京城当了多久的大夫了。”
江仁安道:“二十年。”
“二十?”纱帐之后的顾初寒把头一点,二十年,就说明,母亲难产之时,他也在京中行医。
“那,江大夫在京中二十多年,颇有口碑,想来与京中各位大夫的关系都甚好了。我想打听一个问题。”
江仁安听她说有事打听,心中顿时生起忐忑。
“大夫,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问。”江仁安知道,若她要问,自己绝对不可能不让她问,也根本不可能忍心不回答她,因为,在这所寒烟阁内,他感受到了罪孽。
他自己的罪孽。
顾氏的穆姨娘的命,有一半死在她的手上,顾氏穆姨娘的惨死,有一半是因为他。
他明白。
所以开口:“但问无妨。”为了弥补间接害死人的罪孽,他日日免费为人治病。
“大夫,你知道,当初我母亲怀胎,是谁为她日日诊脉?”
“是在下。”江仁安回答。
顾初寒道:“那,她难产那日,也是江仁安江大夫为她诊脉的?”
江仁安点头:“是。”
“我知道了,问完了,江大夫请回吧。”
“你没有其他问题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