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盲目且空洞。
穆瑾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沉沉地小声问道:“所以一听说出院,你才这么激动吗?”
“出院做什么?”果真,桑美的情绪激动起来,整个人神经紧绷,大声哭道:“出去了,我爸他就彻底没救了。”
那双眼睛,热泪滚滚。
穆瑾言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顿了顿,忽地沉声问道耳:“那你知道叔叔现在每天都吃的都是些什么药吗?”
桑美一滞,一双睫毛微微地颤了颤,闷闷吭吭地说道:“抗......抗癌药啊。”
她的眼神闪烁,眸光沉淡。
穆瑾言捋了捋她额头的发丝,沉沉地说道:“肝癌第三期,凭借你的聪明学识应该多少能知道的。”
桑美看着他,眸光沉顿,“......”
她紧抿着唇,盯着穆瑾言,一声不吭。
穆瑾言有些无奈,他耐着心思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这个时期,化疗和抗癌药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能做的多半是止痛,目的是让病人在精神和肉体上少受些折磨。”
桑美仰头看他,暗色的眸子里泪光闪烁。
她抓着穆瑾言的衣服,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穆瑾言抬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拉进怀里,末了沉声说道:“我们都不知道还有多长的时间,可有生之年,他所想所要难道不要帮她实现吗?”
桑美将脸藏在他怀里,不住地摇着头,哭腔闷声,“我不要,出了医院,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我不要!我不要!”
穆瑾言捧着她的脸,沉沉地说道:“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安排b市的专家随行。”
他垂着头,目光看着桑美,顿了顿,终究是开口道:“桑美,让叔叔回家吧。”
桑美盯着他,眸光里泪光粼粼,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了下去,淌在穆瑾言的手背上,热烫热烫的。
桑美摇着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穆瑾言,我不要,我不要。”
穆瑾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他感受到桑美在怀里痛苦发抖。
穆瑾言抱着他,温润的唇贴着她的发丝,憋着眼眶里的酸涩,顺着她轻声安抚,“好!我们不要......”
桑美搂着他,将数日来的委屈与苦痛释放了出来。
面对死别,所有人都无法轻易说割舍。
可是,终将要离别,不是吗?
......
清晨,李玲玉从家里提了早餐过来,新鲜软糯的小米粥,还有皮薄肉厚的小笼包子。
戚涛最近的胃口不是特别好,但为了不让家人生气,他还是尽全力地多吃了些。
等到他吃得差不多时,桑美才回了病房。
李玲玉见状,立刻笑着唤她,“桑美啊!我带了早饭,你带过去跟穆先生一起吃点吧。”
桑美站在门口,表情别扭地看着戚涛。
仅仅匆匆一眼,桑美很快收回眼。
她兴冲冲地跑向李玲玉,淡淡地回道:“噢!不用了,他刚才办理手续出院了。”
“出院了?”李玲玉一听,整个人紧张起来,又变成平日里唠唠叨叨的老母亲模样,“怎么就出院了?怎么不多住几天,再疗养一下再出院啊。”
“妈,你别这么激动。”桑美有些无奈的看着李玲玉,笑着说道:“医生说调养好了,可以出院。”
“是么?”李玲玉看着她,随后又说道:“那他是回去了还是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的话,让他常去我们家,我给她熬汤补补身体。”
桑美喝了口粥,砸了砸嘴,打趣道:“啧!你干什么对他那么好。”
“你说呢!”李玲玉瞪着她,说道激动之处,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我是因为谁?因为谁?!”
桑美羞涩不已,拽着李玲玉的胳膊,来回地晃了晃。
李玲玉瞪了她一眼,随即给她盛了碗粥给她。
桑美接过粥,倒是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很快,一碗粥就被她喝完了。
难得见她胃口大开,而且还吃得这么欢实,看得戚家三口都傻了。
桑美“哐”地将碗搁在床头柜上,抽了张纸插嘴,随后抬头盯着戚涛,扬声问道:“爸,你吃好了吗?”
戚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乖顺地点了点头,“嗯。”
桑美今天太反常了,反常得令他觉得后怕。
桑美站起来,拍了拍手,干脆利落地道:“吃好了就起来换衣服吧。”
戚涛愣住,盯着她,表情错愕,“换衣服干什么?”
“嗯。”桑美眨了眨眼,盯着他,表情清朗语调温润,“你不是想要出院吗?我大清早去见了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目前情况稳定,只要拿好药,定期回来检查就行。”
戚涛闻言,整个人的眼神都在晃。
李玲玉愣住,扭头看着戚涛,亢奋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戚暮生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跳起来,激动地说道:“姐,你同意爸出院了?”
桑美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问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戚暮生瞪大了双眼,“啊?”
桑美佯装凶怒,“当然是帮忙收拾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