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你杀了我吧。”少年平静,忽然露出狡黠的笑,道:“别得意太早,反正最后你还是会被后来的人杀掉。”
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眼下的世界也和他并无关系。他是异类,冒犯自然,忤逆天伦,他不该存在。
陆离看见了——姬兰千挑万选,从一堆死尸中筛择肢体躯干拼凑成这健美身躯。无头残尸埋没入土,日夜以红血浇灌滋养。多少日后,姬兰从冰蓝匣子里取出一颗微弱跳动的红心,她说:“乖孩子,好好睡吧,妈妈等你醒来。”
春来暑往,秋至冬去。那块黑紫土地蠢动,姬兰笑道:“我的槐桑,我的槐桑,醒来吧。”
槐桑之躯是姬兰拼凑,槐桑之心是姬兰骨肉。
姬兰育有龙凤二胎,一个未活过十月而夭亡,一个刚满十岁死于高烧。人都说这是给姬兰警告,因果报应。
姬兰冥顽,她不信天,要一错到底,一个养做龛中小鬼,一个养做井底傀儡。
“自我落下这个井底,在我前的在我后的,都死于我的手里,没一个能赢的过我的,实在无聊。”
“于是我给自己立了个规则,凡是叫的出我名字的,就算赢了我。一生一死,我作后者。”槐桑道。
“不是比赛,何来输赢。”陆离道。
槐桑冷笑,“你是怎么叫出我名字的?”
“我是个半仙。”陆离笑嘻嘻得意。
虿井幽暗无天日,陆离决不能被困在这里,她看槐桑依靠角落,脖子手臂上都攀着毒蛇,手里正逗着蝎子玩。
槐桑距离陆离远远地,他死过一次了,他不害怕死也不再渴望活,被困于虿井井底暗无天日,虽然被姬兰以另一种方式再次赋予生命,但他对这个世界并没什么留念。
可此时他心里忌惮陆离怀里那笼红火,那是本源的恐惧。
“你过来,我又不杀你。”陆离招手。
槐桑冷笑,“都是我这样骗别人的,你还来骗我?”
“我不骗你。好好的我杀你做什么?”
“我又不饿。”
如此一句,画蛇添足,添了分诡异。
“你别假惺惺的了,我能感觉出来,你是来杀我的……”槐桑顿住,又说:“是杀我们的。”
槐桑越来越能感受到陆离怀揣的那笼红火给的压迫。
那是正对邪的致命克制。
“我是要杀你,不过不是此时不是这里,死在这里算什么。”
“算这些蛇虫的食物。在这里死了,还省的挖坟埋了,尘归尘土归土,多好。”
槐桑大彻大悟,似乎看透人世。
“天快亮了,你想出去看看日出吗……”陆离仰头,什么也看不见。这里像是被隔离的世界。
槐桑望陆离一眼,继续和那蛇蝎玩耍。
“不能见太阳,看看星星月亮也好啊……这里怪闷的。”陆离道。
槐桑放下蛇蝎,冷眼看了陆离,道:“你当这里是哪里?进来离开是你的自由?”
“别说废话,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我是不在乎被姬兰抓到死路一条。”
“说的像是待着这井底就是什么活路。”陆离凑近槐桑道:“无聊乏味,孤苦寂寞,我可受不了。”
槐桑狠狠瞪陆离一眼,别脸不语
既不在此世,也不在彼世,没有他人,也无自己,这样存在是孤苦寂寞。他已经动摇。
沉寂许久,槐桑问陆离:“你说的小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