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猥琐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好了,怪我不好,没有事先通知你。快走啊,再晚,好吃的都被你那帮兄弟抢光了!”
汪星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危险气息!而且这种危险气息正在慢慢逼近他。自己在他面前如同没有穿衣服。
特高课里藏着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甚至面对松本自己都没这么怕过!真真的三年时间白瞎了,自己对对方竟然一无所知!难道这次失算了!
午饭吃的索然无味,对面的程晓峰却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对食物由衷地喜爱。
他妈的,胃口这么好,难怪这么胖。其实,那个猥琐男人的胖也是相对的,当下生活贫困,不管中国还是日本,贫民都在为了吃饱而活着,那有什么胖子。
——————
特高课的食堂能同时坐下百人吃饭,上海站随汪星一起投降的有四十来人,他们目前正在接受调查、甄别、思想教化,以适应特高课的工作习惯。他们大多数人将被分到了外勤和行动组,几个家庭在上海附近并且可控的进入特别训练班,他们将会派到敌占区,或者制造机会逃回军统,成为日本间谍。
时隔十来天,他们第一次看到一个日本上尉陪同他们曾经的汪站长走进食堂,他们看到汪星沮丧、无神的样子,每个人也是心情复杂,里面有不甘、有茫然、有麻木、有兴奋、有愤怒、也有庆幸,毕竟他们都活着,至少,目前不会提心吊胆地活着。
这几天来,他们接受了日本的*****政策、日本中国合作联手的思想、黄皮肤的同根同源思想的洗礼。
思想教官还拿中国的历史举例:战国厮杀,秦坑杀赵的四十万降兵,到最后还不就是陕西与河北,还不是一个大家庭。形成一个强大秦朝,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
在三国时期,三国纷争,名将如云,杀来杀去,从东汉的两千万人口,杀到了不足五百万。
后面还有洋人对亚洲的入侵,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中国所遭受苦难的根源是什么?
中国的积弱,是知识的落后,是生产力的落后,是思想的落后造成的。
日本要发展,但是自身格局有限。
因此,日本的科技和技术,加上中国的资源和人口,大东亚定然会傲然世界。亚洲的事,要亚洲人做主,这个做主的就是日本和中国。
消灭大军阀、独裁者蒋介石以及其利益集团,迫使他们放下武力,走向和平,迎来大东亚的共荣,迎来强大的东亚。
洗脑,政治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一轮接着一轮。
他们有的人相信了,有的动摇了,但毕竟他们也是经过党国多年栽培,不少也是出自于黄埔、出自于各种培训班,还是有些人始终矢志不移,但碍于形势,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们没有上前与汪星打招呼,哪怕汪星对面没有那个鬼子军官。
他们甚至都没有与汪星有眼神的交流,汪星究竟是出卖了他们,还是保护了他们,是将他们引入光明,还是让他们坠入无尽深渊。
目前国军与日军战争态势,让不少人失去信心,别忘了,百万国军对抗三十万日军的淞沪会战就在昨天,日军的飞机、战舰和大炮落下的巨大炸弹可是历历在目,那可真不是血肉之躯能够对抗的。
历时数月的会战下来,百万国军伤亡过半,而日军伤亡不到十万,战损比达到骇人的1:5.5。
那种看不到希望会让人迷茫。日本全面侵华,在上海登陆的日军北上,与北面南下日军如同两只拳头,捶打在中华民国的胸膛上,中国部队一战既溃,整个中国战场,都在败退。
标榜固若金汤的国都南京在十来天就被攻陷,华北大地国军更是望风而逃,大片大片的国土沦丧。本来指望徐州会战能够抵挡住日军的脚步,没成想中国军队还是战力不足,台儿庄的歼敌一万,自己却也搭上三万,局部胜利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国军七十万目前正处于危地,淞沪会战的历史眼看就要重演。
作为特情的他们来说,前线情报比那些报纸来的跟准确,更及时。
对前途的渺茫,对日本军力的恐惧,让这些军统的特情人员面临信仰上的动摇。
这顿饭,气氛压抑得几乎让汪星崩溃,好容易,算是将第一顿公开午餐吃完了。
——————
下午,汪星开始写材料。
“写啥呢?悔过书,不是已经写过了两遍了么?”对面投来好奇的眼神。
“没,没......”说到这里,汪星猛然打断自己的话,心中不由暗骂自己,对面那位是谁!自己怎么可以,怎么敢随便搪塞的!
“不,不是,鄙人是在整理特五组的材料。”
“特五组?上海中统的?”
“不,不是,应该是军统的一只秘密小组,保密等级非常高!”
“好了,别说了,我睡一会,我不打扰你,你也别打扰我。”
说罢,程晓峰是仰面靠在座椅后背上,不久便鼾声如雷,春困果然不假,但是毕竟是在班上,他就敢很嚣张地睡着了。
看着那猥琐,不是,恐怖男人,因打鼾而上下蠕动的喉结,汪星的手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钢笔,按照他的身手,自信单凭手中钢笔,就能轻易地干掉对方。
浓浓的杀意,汇集到笔尖,顿时力透纸背!
“啪”的一声,笔尖折断,在纸上留下浓重的一摊墨迹!
汪星顿时清醒,这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自己干着这行十来年,怎么还是沉不住气!
“什么声音?”程晓峰起身,胡乱花拉着嘴角的口水,带着初醒时的懵懂,喃喃问道。
“钢笔断了,这上海的自来笔就是不如日本的质量好!”
“好啦,一个盹就解乏,汪站长,你自己待会,除了洗手间,其它的地方可不许去,嘿嘿,你懂得。”
“是,您尽管去忙!”
随手将桌上的文件收了起来,放进一个印着红色‘绝密’二字的档案袋,丢在案头。摆摆手,制止了想要起身的汪星,眼中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汪星还是站起了身,目送这个慵慵懒懒、邋邋遢遢,走路很明显的罗圈腿的人离开。待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汪星这才长舒一口气。
那个档案袋,红色的绝密二字,就那样随便地放在案头,汪星不敢生出一丝偷看的里面资料的念头,甚至都没有瞟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