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五岁的常胜抓着病床上的被子，那个插着呼吸管的老人慈爱的看着他。

“阿胜，”她伸出枯槁的手摸了摸常胜的脸，深陷下去的眼眶中竟又闪现出一丝微弱的光芒，“以后要，好好学习啊。”

“奶奶，你不是说要供我上大学吗？”那时的常胜还很小，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大学，不明白什么是期望，不明白什么是——死亡。

“奶奶供不了你了，”老人眼中那好不容易涌现出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奶奶要走了。”

“您要去哪？您不要我了吗？”他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奶奶要去一个新的地方居住。奶奶不会不要你，奶奶会在那里看着你慢慢长大。”

“奶奶……”常胜还想说什么，却被后边的女人拉到了门外，她是常胜家的保姆，叫王萍。

王萍让常胜坐在医院楼道的椅子上，然后转身又进了病房。

“对不起啊，婆婆，”王萍低下头，“阿胜他还太小。”

“你是对的，”老人见常胜出去了，说话便有些气喘，“呼——这些年，呼——辛苦你了。”

“您……”

老人微微摆了摆手，却像是用尽了全力，她张开嘴，大口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的气息变得稳定些。

“谢谢你这几年照顾我这个糟老太太和阿胜这个小孩子。”

“婆婆……”王萍一下子流下泪来。

“行了，走吧。我熬不过今夜了。我不想让你看见，不想让你害怕，更不想让你伤心。”老人的底气似乎一下子充足了。

王萍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那夜，老人眼睛中的最后一抹光也消散了，瘦到不能再瘦的手紧紧的抓着床沿，向每一个看到的人展示着她离开人世时经历的莫大的痛苦。

王萍尝试着联系了常胜的父母，但她联系不上。没有人接她的电话，尽管那号码是常胜的奶奶亲手交给她的。

活人能等，逝者却不能耽搁，王萍只能以常胜的名义联络以前常胜的奶奶认识的街坊和邻居，帮忙安葬了她。

三年前，常诚买下了这栋别墅让常胜的奶奶和常胜搬进来，还找了保姆照顾他们。但他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

“阿姨，”常胜看着王萍，“奶奶她还会回来吗？”

“她……不会了，她永远离开了我们。”

“您为什么哭了，这是一件坏事吗？”常胜用小手擦掉了王萍脸上的眼泪，他完全不能理解成年人对一个逝者的深切悼念。

王萍眼泪流的更多了。

“阿姨，我想爸爸妈妈了。”常胜这时想起，奶奶不在身边，但他似乎还有爸爸妈妈。

王萍看了看常胜，还是决定试一试。她拨通了那个在这几天拨打了无数次的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把听筒放在常胜耳边。

“喂？”电话接通了，常诚的声音传来。

“爸爸，奶奶离开了。”

“什么？”常诚隐隐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