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东宫。
苍清尘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上止不住抖。
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近半个小时。
起初是因着那个荒唐的带着些许颜色的梦,后来便是耳边突兀响起的声音。
简直比梦还荒唐!
他真是疯了!
恍惚到听见幽兰馨用软糯甜美的声音说她想他!
那个他朝思暮想即便是在梦中也忘不了的人!
真是个荒唐的臆想!
苍清尘有些烦躁地起身,走向书架,书架宛如水波荡漾开,苍清尘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密室,每一面墙、每一个架子上都或挂或立着画。
他回来这些天除了给父皇母后请安,什么也没干,只是摆弄他的画。
他决定长居于京都,自是要把他的宝贝好好安置。
这些画不尽相同,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五岁、六岁……从孩提到金钗、从豆蔻到及笄,再到碧玉之年,每一个倩影都惟妙惟肖,唯一的缺陷便是画中人的容貌仿若隐没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看不真切,勾得人心痒却无可奈何。
——无论是哪张画,都是如此。
苍清尘到案桌前站着,铺开面前浅云色的谢公笺,用白玉镇纸慢慢压平,细细研磨,从一排毛笔中挑选一支,轻轻蘸墨,执起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他画得极为细致,一笔一画细细勾勒,仿佛在对什么稀世臻宝。
一张张,皆如梦中所见,她的嬉笑嗔怒跃然于纸笔间,从他的心里转至画中。
最后一张画完,他轻缓放下笔。
看着画中羞赧的女子,笑了,低喃:“小娘子……”
可惜再像,终归不是她。
苍清尘眸色深了深,暗潮涌动。
——
这方幽兰馨仍在和灵均侃大山。
“话说很奇怪啊!咱在这儿待了有很多年了吧?我的修炼一直不温不火的,近来却觉着顺畅了许多,周围灵气好像充沛了不少,错觉?”
灵均表情几不可查僵硬了一下,幽兰馨撇过眼去假装没看到。
灵均道:“或许不是。”
“哦?”幽兰馨挑眉,“不是错觉?那这是个什么原因?”
“不知道。”灵均停了停道,“或许吧,不是每个世界都有神么?离了神,那个世界便会很脆弱,许是这个世界的神曾有一段时间离去,而今终于回来了吧……咳嗯!”
灵均脸色突然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额上却全是虚汗。
幽兰馨恍若未闻,反而惊讶道:“嗯?怎么了?很热么?出这么多汗?不该啊!你都这么强大了还会轻易感到汗?”
灵均浅笑摇头:“怎么会?就不许我冒个汗?我可是一株君子兰啊,当它是蒸腾作用不好么?”
没什么。
只不过是大脑突兀被天道攻击了罢了。
灵均仰头望了望天。
呵!
区区小儿,也就现在能蹦跶几下了。
幽兰馨失笑:“瞧你说的!”
幽兰馨莞尔:“不过,按你说的神明论……你想得倒还挺美。”
灵均低头轻笑。
在幽兰馨看不到的地方嘴唇微动,吐出无声的一句话:
孙子,好好珍惜你还能嘚瑟的这些日子。
幽兰馨正要说什么黑衣已经带着昏过去的海东青走了过来。
不待幽兰馨发问,黑衣便道:“是个苗子,一直咬牙没求救,中途有几次被冲跑了我才出的手。不过还是没到目标——那个女人存心把他养废,不过他再加练习应该能过得去。”
“不错不错!”幽兰馨点头,“我可真有眼光。”
黑衣暗自和灵均传音。
黑衣凉凉道:“虽然记忆不全,但记忆中的小兰馨好像没这么……臭屁吧。灵均啊,小兰馨在你的照顾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真是臭屁到让人很想把她给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啊!
灵均也很无奈:“……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实中黑衣不理会幽兰馨的王婆卖瓜,直接道:“半夜了,走。”
“欧啦!”可怜幽兰馨并不知道自己的掌灵和黑衣对自己嫌弃至深。
抬步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来:“诶——等等!”
“怎么?”灵均问道。